她为什么要喊自己池零露?还理所当然的?可她明明不是啊。
秋疏桐摇摇头,当即否认:“你貌似搞错了,我不叫池零露。”
这下陈淼是属实搞不明白了,她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池零露,你到底在搞什么?”
秋疏桐再次否认:“我不是池零露。”
她的表情认真,语气听来也不像是在撒谎。可凭借陈淼对池零露的了解,她早已见惯了这丫头耍过的花招,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尽管觉得此刻的她极为奇怪,陈淼也没放在心上,就当她是在开玩笑吧,随她开心好了。
“行,我不管你是想叫池壹露还是池贰露,这些我管不着。”陈淼说,“但我告诉你,那综艺可是你念叨了好久我才给你拿到的,你可得给我好好珍惜。要不然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说着,她又补了句:“这都24号了,也没几天了,你自己好好准备吧。”
话落,秋疏桐整个人怔住,她下意识地问她:“请问,现在是民国多少年?”
“让我算算哈。”陈淼以为她又在开玩笑呢,于是非常配合地说,“差不多民国111年吧。”
“民国111年......”秋疏桐跟着她念了一遍,还未及感到震惊,只感觉脑袋昏沉得厉害,像是遭受重物撞击,头疼欲裂,她当即晕了过去。
秋疏桐是被身旁的说话声吵醒的,她并没昏睡多久,只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她听到陈淼着急地跟医生解释:“她不知道怎么了,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还不记得自己是谁,一直胡言乱语的。”
秋疏桐听到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均匀的呼吸忽然变得错乱,她努力保持平静,只是睫毛还是微微地颤了两下。
很快,她感觉到了冰凉的仪器触在她的身上,从额头至胸口,医生在给她做简单的检查:“应该是大脑受到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了部分记忆神经,导致暂时性失忆。”
陈淼显然不信:“失忆?大夫,她可是演员,你确定她不是在演戏?”
医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半晌才回:“应该不是。具体的等患者醒来,做个详细的检查再说。”
“行。”
他们又聊了会儿,考虑到她的身体,不便多加打扰,陈淼便同医生一块儿走了。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门口,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她已经醒了许久,但她始终紧闭着眼,薄薄的眼皮好似遮住了所有情绪。
他们说她失忆了,但她知道,并没有。
她清楚地记得民国二十六年夏,安城遭遇的种种灾难。
那是1937年8月17日,他们奉命轰炸位于此处的R国陆战队司.令.部,以配合地面部队作战。
秋疏桐作为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加入了此次作战计划。
她坐在驾驶舱内,目视眼前的雷达屏幕,手指紧握操纵杆,精准快速地击落了一架敌机。在俯冲轰炸地面目标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她感到机身猛地一震。监视屏上闪现警告指示,她心中警觉,猛拉操作杆避开敌军的袭击。
突然,一枚炸弹擦着她的机翼掠过,飞速落向前方。她深知情况不妙,立刻调转方向,却看到一道亮光直直地朝机头袭来,她所开的霍克战斗机发出凄厉的声响。
几乎是一瞬间,战斗机被炸得四分五裂,从高空坠落。
火光四射、热浪翻滚,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眼灼。她紧闭双眼,在令人目眩的黑暗里坦然地迎接死亡。
以为自己会死得很惨,却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醒来便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好像做梦一般。
明明早前她还在亲历战争,开着战斗机在空中执行任务,亲眼见证整座城市陷入无端的困境。无数人流离失所,昔日繁华街景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战争规模之大,战况之激烈,犹在眼前。
而此时此刻,却恍如隔世。
她的大脑一直保持清醒,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她所经历的一切。这个地方的人好像一直生活在太平世界,不懂她所遭受的苦难,也不懂战争的可怕,好像活在一个荒谬的梦境里。
秋疏桐的思绪纷飞,灵魂与身体仿佛相斥,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所知所感的一切。不愿相信自己再次活了过来,并且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没有战争的地方。
但她知道,他们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一切感官都是真实的。
包括偶然来到这儿的她自己。
起初秋疏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了幼时看过的一些小说集情节,但是脑袋昏沉的痛感实在太过强烈,她立刻确定这就是现实。只不过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被人错认成了池零露,也许真正的池零露与她长相十分相似。
她不知道这个状况是怎么发生的,真正的池零露又去了哪里,会不会同她交换,去了那趟执行任务的飞机上。
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灯管,若有所思。一道清润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秋疏桐的身子一僵,她仰起头,缓缓转过脑袋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看到头顶上方垂落下来一道直勾勾的视线。视线的主人是位高大挺拔、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貌似在那站了许久,一双眼睛始终钉在她身上。
背着光,那双眼睛暗沉如墨,像是宁静夜色下一泊幽黑的湖。他的瞳色很深,跟他乌木般的发色相当,给人的感觉极其冷漠。片刻,那双眼睛眨了一下,由冷漠转为疏离,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意,秋疏桐的眸子不自觉闪了闪。
温砚岭眼眸微眯,顿了顿,问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秋疏桐没有立刻回答,她不知道眼前的陌生男人是谁,为什么没随其他人一块儿离开,又在这儿站了多久,所以时刻保持警惕:“......还好,请问你是?”
温砚岭打量着她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带有嘲讽的笑意,随即,他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没有,你是?”
温砚岭笑了声:“怎么,池零露,失忆了?连自己费尽心机都要得到的丈夫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