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尧气狠了,腮帮子都咬得酸疼。
许宏恶狠狠地说完,又看了眼顾佥,皱紧了眉叹了口气,抄起桌上的便签和签字笔写了一行字,“……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吧,这是我的电话,当年的事我背叛在先,但我罪不至此,他把别人搞得家破人亡,就应该想到今天了,怕人报仇担惊受怕了十几年,你也不好受吧顾启尧。”
顾佥冷笑了一声,动都没动。
许宏的话掉在地上,室内的氛围冷得不能再冷,他最后狠踢了一脚办公桌泄愤,转身要走。
桌角处,顾佥送的花瓶重心不稳,歪了两下。
硕大的白玫瑰花骨朵带着细瘦的花瓶悠了一圈,一倒一翻,咕噜在桌面上慢滚,接着就要往地上摔去——
顾启尧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顾旁边一地的玻璃碴,从顾佥身后闪身而出,几步上前,薄底鞋直直地踩在玻璃碴上,就为了拦住那花瓶在桌上滚动、跌下桌面的路径。
他动作突然,把顾佥也吓了一跳,看见顾启尧踩上玻璃碎片的时候连呼吸都停了一瞬,心拎到了嗓子眼,眼眶都瞪得有撕裂感。
“顾启尧你疯了!”
指尖最先到达,轻轻一抵,他堪堪止住了快要滚到桌子边缘的花瓶。
顾启尧松了口气,把花瓶扶立起来后,他才低头抬脚去看自己的鞋底。
不过顾佥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直接两步上前弯腰一捞,把顾启尧轻松熟稔地打横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他的膝弯,一手横过后背扣着肋下,熟悉的姿势,抱得自然。
顾启尧被顾佥轻放在了沙发上,后者直接单膝跪在他身前,一边平复紧张的心跳一边小心地托起他的脚,端详他的鞋底。
细小的玻璃碴被他拍着鞋跟抖掉了,左脚脚跟处倒是有一块大的玻璃片扎了进去,但看不出扎得深不深,顾佥直接上手想拔。
“你干什么啊你!吓死我了,脚疼不疼啊?快点把鞋脱了……”
“你才傻吧,别用手啊,应该没扎着我,啧别摸我脚!”
这一切发生得飞快,如电光石火,许宏甚至都还没走出门。
他自然被这一出动静吸引了目光,站在门口狐疑地看了半天,但那两人都没注意他。
吗的,真麻烦。
顾启尧和顾佥的感情超乎他想象得好。
但是吧,这种好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有点太好了,完全不像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近,这种别人插不进的氛围中带着平等的、或者说对等的感觉,对话的内容也有股隐隐的违和感。
怎么说呢,不像是养父子,他俩像是熟悉的朋友,但横抱的姿势,还有摸脚和担心……对对,这不叫亲近,是亲密。
“还不走啊许总,你再不走,我家小实习生可就要被我判旷工了啊。”
言缄猝不及防地插了话,声音也不小,办公室内的俩人和许宏齐齐看了过来,他今天穿了身特别骚包的银色修身西装,不显俗,倒显得他贵气逼人到刻薄的程度。
言缄?他怎么也来了?
顾启尧赶紧把脚从顾佥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踩在沙发的皮面上,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言总?”
“嗯呢,小顾佥这么见外,下次叫言叔叔,行了,快回去上班吧,小孩别瞎掺合大人的事。”
顾启尧心思灵动,立刻就听出来言缄这话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摆起长辈架子:“你没请假还瞎跑,上个班没有一点样子!”
顾佥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但在老老实实跟在言缄后面回去之前,他还是飞快地进了休息室给顾启尧拿了双鞋。
要不是顾启尧踹了他一脚冲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甚至还想帮顾启尧把鞋穿上再走。
言缄带头走了出来,顾启尧这才看到外面的情况。
总裁办的秘书总助们都在工位上坐着,没有人往这多看一眼,几位民警站在一侧,确认场面没有失控后,他们一直静候着这三人出来再了解情况。
而被严严实实关着的磁吸门外,透明的玻璃门上兑着好几个镜头。
言缄顺手从一位启和员工的脖子上薅下来一张工牌,“滴”地打开门后笑嘻嘻地靠在门框上,伸出长腿横拦着门:“拍也给你们拍了,回去知道怎么写吗?营销号、公众号、热搜帖……懂的吧?”
看见那几个黑洞洞的镜头,顾启尧赶紧把顾佥推回了办公室里,那几家商媒的负责人还想伸头往里看,被言缄清了清嗓子威慑了声,便只好在镜头后讨好地点了点头,又为难地嗫嚅了几句:“我们没拍到人……”
“还想拍人?不是来宣传启和的企业文化的吗,拍人干什么?你们是娱乐板块的还是金融板块的?去去去,拍完赶紧走了啊。”
于是几家媒体作鸟兽散,一直到了启和大厦楼下才敢骂出声来。
万总就站在楼下,看着这鬼热闹,听了一耳朵什么十几年前大官司的精彩后续,好新闻被言缄搅和了之类的。
十几年前大官司的后续?
他本想上前打听,还没想好措辞,那大厦里又走出一人。
那是……许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