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竖起食指在时临亦眼前晃了晃,“我们明天去旅游吧。去爬山,去看海,看极光,看星空,看各种艺术馆。”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听我的。”
“怎么样,很合理吧。”
我抹了抹时临亦的后背,两手叉腰,手掌蹭一下拍到时临亦脸上,发出一声小小的“啪”。
“我都这么说了你还在苦恼什么?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我撇了撇嘴,“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生气当然是假的,把时临亦从他自己的世界中拽出来才是真的。
自从回到这个家里,时临亦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爱说话不爱吃饭,也不爱搭理人,跟姐夫的关系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倒是姐夫一直在找话题,不让话题落下来。但很糟糕的是,场面一度尴尬,气氛简直凝固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脚趾早不知不觉地抠紧了。
紧张。还尴尬。又不知道尴尬什么。
姐夫看不到我,所以要尴尬也不应该是我尴尬。
所以我尴尬什么呢?
我想了一会,应该是替时临亦尴尬。
觑了身旁的青年一眼,我无语,缄默。
忘了,时临亦一点也不尴尬,他沉浸在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跳到时临亦的头上,我重重踩了两下,怒音逼了出来:“醒醒!到晚上了吗就睡,睡睡睡,天天就知道睡,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
“时临亦,你个骗子。”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把我从他头上拿了下来。
时临亦嘴唇发抖,下颚骨绷紧,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你想去哪里?我现在就带你去。”
明明痛苦却竭力满足我。
我眯起眼睛,一棒头狠狠砸了过去。
“你觉得我是谁?你认为我是谁?我不问你不说,我问了你逃避,时临亦,我什么时候需要你迁就我了?”
莫名的,我生了好大的气。
气从中来,胸膛一阵翻涌,像是冰冷的海水忽然之间翻滚沸腾,像一场巨大的海啸来临前的暗流。
我不知在气什么。
气时临亦痛苦不说,气时临亦自己憋着,气时临亦没苦硬吃。
“你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忍着怒意,冷静地问,“我就问这一次。时临亦,你要是还想我存在,你就回答我。”
时临亦咬着牙不说话,在我紧紧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蓦地低下头。
我闭了闭眼,心里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胀胀的不舒服。
“现在,我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听明白了吗?”
啪嗒。
时临亦点头。
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姐夫?”
他摇头。
我:“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他点头,又摇头。
“姐姐和姐夫闹别扭了吗?”
他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吐着:“你的脑袋里是不是出现了很多糟糕的画面。”
他下意识地点头。
啪嗒。
我仰头望天,望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白天看不到月亮,夜色的哀愁不应该传达到时临亦心里。
“睡觉吧。”我说,“睡一觉就好了。”
一觉醒来是新的一天。
无论他睡到什么时间点,只要他醒过来就是新的一天。
时临亦:“睡不着……头疼。”
我朝他飞去,趴在了他脖颈上,“睡吧睡吧,我在。”
他不一定真的头疼,只是心理大过了身体。
时临亦有ptsd。
来到人类社会这么久,我跟着时临亦学到了太多,更别说时临亦自从知道我的存在后每天想的都是怎样提高我的认知,让我更好的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我学习能力很强,不过短短时间,我掌握了绝大多数。其中不缺时临亦教诲。
我抱着时临亦的脖颈,手掌放在他喉咙的地方,感受他的声带和呼吸。
一首首相同的曲子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窗帘半遮,掩了大部分光线,明亮的光束将房间切割两半,窗边的桌子反着光,晶莹剔透的立体透明玻璃板四射。我翻了个身,挡住了那一束照过来的光。
我看到自己影子投射,一模一样地落在时临亦身上。散落的头发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一点点攀爬于躯体,侵蚀这处地盘。
时临亦眼睫轻颤,眸光垂落,我的影子在里面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