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信啊。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大度地不和他计较,“时临亦,我觉得吧,你想的太多了。”
时临亦攥紧了手,抱着笔架的手背露出了青筋。
我继续说:“时临亦,我自己愿意待在这里,愿意看你们一起吃东西,我想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我没吃过火锅,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这些只有我去看了才知道。”
“时临亦,所以我愿意受这个罪,愿意待在屋子里。”
时临亦没有说话,抱着笔架的手未曾松开。
屋里传来舍友催促的叫唤,时临亦回了句“马上”,身子却丝毫不动弹。
我漂浮在半空,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时临亦真是个倔犟的孩子。
脸颊蹭了蹭时临亦的手背,我说:“我知道你是怕我难受,可是我不介意呀,我是自愿的,况且躺在你身上比躺在外面舒服多了。”
“……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时临亦,他明显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有反应。
“我说,我更喜欢待在你身边。你听见了吗?”我大声地讲,一字一句,“你不是一直期待我变成人吗,要是我变成人之后什么都不了解,还怎么和你一起生活。”
时临亦眼睛动了动,手指用力,指腹泛白。
时临亦:“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说。
“时临亦,我介意我自己什么都不懂。我希望自己多了解一点人类社会,也多了解一下你。”
我用力、再用力地拍了一下时临亦的手,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需要被过度保护的孩子,我以前怎么过的,如今同样能这么过。
我明白时临亦的意思。他担心我因为自己和他们不一样而感到难过。
可我不会。
因为再孤单无聊的日子我都经历过。
劝了时临亦好几分钟,时临亦才带着我回到屋内,三位舍友已经吃上了,就差时临亦一人。
我极其小声地靠在时临亦耳边说:“都让你早点进来了。”
时临亦敛眉不说话。
大概率还没有拗过来。
没有办法,我飘到时临亦脖颈的地方,拿手指戳了两下,“你别气啦,你要是不想我在你身边的话你现在还可以把我放回去。”
我垂下眸,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只是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呀,你可是唯一在乎我的人。”
我感觉时临亦哆嗦了两下,恼羞成怒地敲了几下钢笔。
我与钢笔同源,他打在钢笔上的力度同一时间传到我身上,相当于在打我。
不疼。
他收着力。
我偷偷笑了一会,睁开眼睛望着时临亦,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顺便看一下几位舍友的生活习惯。
难怪时临亦能够和他们聊到一起,原来都是兴趣相投的人。
被分到一间寝室,真的是很有缘分。
“时临亦,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哪的人呢。我们三个都是同一个地方的,你呢,你老家哪的?”寸头大哥涮了一片肉,蘸着蘸料塞进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
“就是这的,比较偏,两个小时车程。”时临亦等肉丸飘起来,就着小料下了肚。
寸头大哥:“打车的?”
时临亦:“地铁。”
寸头大哥感慨:“羡慕啊,我们三个离家几百公里,慢一点需要十来个小时,快一点也需要好几个小时,真羡慕你。”
时临亦冲他说道:“我也挺羡慕你们的。”
寸头大哥摆了摆手,往嘴里塞了好几块肉:“这周末你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周边玩玩?”
时临亦问:“哪里?”
“隔壁体育场,据说有演出。”寸头大哥用手肘撞戴着眼镜的小哥,语气里带着期待,“怎么样,去不去?”
眼镜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抓着最后一位舍友的手腕将其举了起来,“三比一,反抗无效。”
舍友沉默,默默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几个人边吃边商量,时间地点行程定下来的瞬间,房间门突地被敲响了。
“你们竟然背着我们吃火锅?”
一张陌生但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
是隔壁宿舍的男生,并非宿管。
几个人肉眼可见地卸了气,就像戳破了的气球。
“是啊,要不要一起?”寸头大哥招呼他们,“我们买的菜很多,多一双碗筷的事。”
隔壁男生摇了摇头,他淡淡地笑着,嗓音非常低的和我们说:“我隔着老远就闻到火锅味了。”
寸头大哥挠了挠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蹭一下起来,从时临亦的肩膀一路滑了下去,幸灾乐祸地叫喊:“不好啦不好啦,宿管马上来啦。”
隔壁男生摊开手:“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收拾,我只能帮你们拖这点时间。”
“我靠!谢谢谢谢!非常感谢!你多帮我们拖拖时间,等会带你一起吃!!”
“不是说宿管现在不在的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几个人手忙脚乱,拔了电源打开窗户收拾残局,锅碗瓢盆看都不看就往柜子里塞,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食材径直往床上丢,也不怕残留的水汽弄脏床铺。
“快点快点快点——到底是谁透露给我的假消息!”
眼镜小哥握住拳头非常用力地打在了寸头大哥的背上,指指点点:“厉苍元,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厉苍元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有些崩溃:“我也不知道啊,今早坐我旁边的兄弟告诉我的啊,谁知道他消息也不准确。”
看得出来,眼镜小哥对他是彻底的无语了。
眼镜小哥:“算了,火锅也是我们要吃的,怎么都怪不到你一个人头上。”
厉苍元看着精壮,收拾东西一点也不慢,两分钟就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放到了柜子里,还有多的时间帮其他人。
时临亦动作也不慢,一秒扔一个东西给社恐小帅哥,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收拾好了残局。
我看着他们忙前忙后,歪了歪脑袋,突然庆幸他们只刚刚开了一个头,不然收拾起来肯定比现在麻烦。
锅被时临亦端到了阳台。
阳台门一关,味道淡了很多。
紧接着就看到屋子里的三个大男人用各种各样的除味剂到处喷。
我不解地呢喃道:“这么害怕被发现为什么还要吃呢?”
时临亦摸了摸我脑袋:“我也不知道。”
我仰头:“值得么?”
时临亦摇了摇头,打开了门,对上门口导员眼睛的时候,他问我:“你觉得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