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快别客气。”锦茵快步上前,双手轻抬吴妈妈的胳膊,笑着道,“上次的竹子事情,我还没好好谢你了。
”便走到书橱旁,取出一个小竹哨,双手呈给吴妈妈。
“我手笨,不知道送什么好,那时做笛子时,顺手就做了一个小哨子,专从秋霜那里打听来,吴妈妈的孙子有四岁多,想着可能喜欢玩这个,这个可以吹出好几种鸟叫呢。”
吴妈睢着手里的这小竹哨子,小巧可爱,曲身谢过,开始言归正传。
“奴婢过来是承太夫人之命,太夫人知道您最近在练字,便托奴婢送来一支善琏湖笔和一些宣纸,还有这本《地藏经》。”
怎么突然让她抄写《地藏经》?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罚她抄写经文?
吴妈妈看她疑惑的样子,解释道:
“方姨娘,您多虑了,是因为侯府受爵以来,一直事从为武,在战场上多有杀戮,以往都是太夫人自己抄写,消除夙世怨对,永免寻仇报复之苦”。
“最近太夫夫眼神时常有些模糊,便好长时间没有抄写了。这次,得知您正在练字,那不如抄写经文,既练字又可修禅积福。”
锦茵听完,虔诚的双手接过经文,摆放在书案上。
吴妈回去后,锦茵打量着这本经文,既然太夫夫经常抄写的,又是给侯府积福消灾的经文,为什么是给她,难道不应该给将来入府的正妻吗?由正妻来抄写,岂不更显得虔诚?或者,是怕她身上有很多的怨念?需要抄经文来消除?
每日沐浴后,便在小书橱处,静心誊写,秋菊一旁打扇,时而不时剪灯烛,偶尔提醒,早些歇息。
只是五日不到,秋霜便将誊写好的佛经,呈到洱院。
“劳烦吴妈妈,交上太夫人过目”。锦茵双手递上经文。
次间,太夫人接过经文,细看琢磨,蹙眉,问道,“方姨娘,瞧着刚写的时候,落笔如云烟,一勾一撇很流畅,走笔一气呵成,为何写到后面几章,带些刻意笔峰,发力略显沉重……”
锦茵有些难堪,以前姥爷常说她手腕无力,所以这次着重力道,结果力道过了,看来,想写一手好字,不是几日就能练出来的,也佩服太夫人的细致,连刻意走笔都能察觉出来。
“妾身领受,《地藏经》重孝道,经文中的光目女和婆罗门女,还是人间的凡人时,为了救其母,发了救度众生的宏愿,又依靠这个广大愿力,最终修行成为后来的地藏菩萨……是妾身想到生母,早早离世,便有些手急心切了些。”
太夫人点了点头,瞧着她年纪不大,但是在为人处理,察言观色,心思细腻……
桌上摆着一张镶金字帖,是中书侍郎蒙家的老夫人的寿宴。
中书侍郎蒙大人曾是老侯爷手下的一名参将军,当年和萧老侯爷一同在南疆平叛战乱,算是知己之交,这样,连带两位夫人之间也走得近些,蒙老夫人年长几岁,两人一直是以姐妹相称,如今俩孩子又在一处任职,关系比寻常人家都要走近许多……
“你也是皇太后的懿旨抬起侯府,这次赴宴,你与我同行,一来彰显皇太后恩德,二来呢……”说到此,抬眼看着锦茵,“你也是聪慧之人,有些事情从后院里方可听到虚实。回来只管将听到的,转述与我即可。”
蒙府,蒙老太太的寿宴,后院宅子搭建的戏台子上,名角儿唱得十分热闹,男人们在外宅喝酒聊事,妇人们就在后院内宅看戏喝茶,好不热闹……
太夫人和锦茵共乘的马车一到蒙府,去内院的游廊走,两人瞧见蒙老太太的贴身丫鬟春儿在角落处站着。
那丫头见太夫人一行人来到此处,笑盈盈地快步上前,“奴婢见过太夫人,见过方姨娘。是老太太吩咐奴婢在此等侯太夫人,老太太请太夫人移步到花厅一聚。”
两人疑惑地对了一眼,萧太夫人见老太太这么谨慎,专门安排贴身丫鬟春儿来场此处接人,想必是有什么事,便让锦茵去戏台那边,眼神暗示昨日提及之事。
这些年,为了规避官场上拉帮结派,她与蒙老太太这些年走动少了些,加上蒙老太太腿脚不好,一般都是两家晚辈之间的走动来往。
一到蒙老太太花厅,萧太夫人就瞧见蒙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张望,“老姐姐,今儿是有什么事找我谈吗?”
蒙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起来,迎过来,拉着萧太夫人的手,瞥了一眼,笑着道,“老妹妹,还是这么直来直往,怎么着也要先给我拜寿呀。”
太夫人掩袖而笑,屈身福礼,“老妹妹在这,给您拜寿了,祝您福寿绵长”。
蒙老太太瞧她这般戏虐,打趣道,“嗯,打赏!”两人忍俊不禁……
蒙老太太牵着萧太夫人,走到东次间,在罗汉床旁边坐了下来,“老姐姐,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你知道我一贯如此的,不会虚与委蛇,你贴身丫鬟春儿偷偷把我带到这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蒙老太太打发下人都出去,见状,太夫人也让吴妈出去候着,随即,附身过来,轻声道:
“妹妹,你要尽快派人去一趟北营,那位张尚书上书给皇上,有可能会秘密调动北营那边,我们都知道张尚书与萧家一直不对付,如果璟宣在北营,他便趁此上表给皇上,说璟宣功高盖主,南有南疆老兵拥护,北有营州在手,颇有反骨之势。”
太夫人一惊,背后出了身冷汗,萧家在京都连府兵都不敢多养,何来反骨之势?
“前几日,蒙越在军机处商议时,中途皇上把几位凉州军营的几位参将叫去上书房,具体什么不知道,直到他下值时,那几位都没回来,唯独他这位南疆将军不在此列,这几日,他打探到张尚书打算派人北上,至于要密谋什么,他猜不到。”
太夫人忙问道:“所以,今日老姐姐约我来到,是按你家越哥儿的意思?”
蒙老太太朝她点了点头,“今日他在外院应客,不方便进内宅,现在朝廷中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威远侯府的动静。”
“他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知道,当然老侯爷与我蒙家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表面上渐渐走淡,那也是考虑我们两家牵扯,这次若不是考虑到事情紧急,想必越哥儿也不会让我主动约你来这里了。”
太夫人听完,沉默,神色越来凝重,看来事情不是她能想像的,如今深居闺中,很久不关心朝中事务了,看来,只能派人把这个情形告诉璟宣,让他来定夺,至少要防范身边的一些人……
她拍了拍蒙老太太的手,眼神会意,并朝她点了点头,接着由丫鬟带着她回到另一处,从另一扇门往戏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