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外站满了人,可就是没一人敢上前。
如此大火,若想扑灭恐是为难,冲进去无疑就是送命。
纵是街坊邻里,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任谁能将生死置身事外前去救火。
有人看到缪淩汐回来,忙上前安慰:“缪姑娘,你可千万要节哀,不管怎么样,也要撑到缪镖主回来再说呀!”
“娘,娘!”
缪淩汐哪里还听得进去,自己的亲娘尚不知生死,她自然要不顾一切向里闯。
若不是那些人拉着她,必要再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镖局不大不小,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两日。
缪淩汐进院中寻找缪母,只见整个镖局都给烧成了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没有找到她娘和木童的尸首,却等来了缪老爹的尸首。
是以前在景德镖局押过镖的陆姓商贾,在昌平渡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发现的,念着缪老爹的好,千里迢迢给运了回来。
听说地上还有许多蒙面黑衣人,应是缪老爹走镖途中遭劫,丢了镖且赔了性命。
景德镖局的牌匾轰隆倒地,缪淩汐从小长大的地方彻彻底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散着烟火味的院落,被烧的如黑炭般的高墙,镖局已是一片死寂。
院子正中挂满了白绫,简陋的灵堂,连那口朱红棺材都是陆伯伯置的。
缪淩汐呆望着躺在棺内的缪老爹,不说话,也不哭。
陆伯伯虽与缪淩汐不沾亲,但好歹同他爹也算故人,看着昔日辉煌的镖局如今如此落败,却偏留下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不禁心中怜惜。
“丫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还是让你爹入土为安吧。”
缪淩汐目光呆滞,神色游离,不点头也不应声,脸色苍白的已没了一丝血色。
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抓住陆伯伯的手:“陆伯伯,你捡到我爹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大师兄秦风的尸首?还有薄县令!我爹他...就是接了他的镖才出事的!”
陆伯伯仔细回想了一下,未了,摇了摇头:“我来你们这押镖那次,秦风已经上路了,是木童替我押的镖,我还真不知道秦风长什么样,至于薄县令,我还真是没看到!”
缪淩汐霎时没了精神,只央求道:“那您能不能再带我去看看?秦风一直是我爹最得意的弟子,倘若...倘若也出了事,我好歹也要把他的尸体给找回来,和我爹葬在一起。”
陆伯伯见缪淩汐一个小姑娘,操持着缪镖主的身后事也不容易,于是想也没想,便应了她的意。
缪淩汐跟着陆伯伯又去了捡到缪老爹尸首的地方,寻了再三,却一无所获。
尸体像是都被搬运走了,只能依稀看得见渗进土里的斑斑血迹。
莫说秦风,黑衣人也没有一个,且跟着陆伯伯回了镖局将缪老爹安葬。
昌平薄公府内。
薄溪云派去暗中保护薄远的护卫匆匆忙忙回府,脸色一度难看。
“公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护卫神情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薄溪云禀报。
薄溪云闻声立刻从卧房出来,将那护卫拉扯至一旁,低声告诫:“说话小声点,我娘病着,忧不得心。”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确定薄母仍未察觉,才问:“说,我爹他怎么样了?”
这个护卫是个拿事的,并未吞吐,只如实禀报:“老爷他在驿站附近遭人暗算,现在生死未卜。”
薄溪云大惊:“不是有丞县的缪镖主和秦少主护送吗?”
“公子,对方加起来恐有百人,皆是训练有素的蒙面高手,我担心缪镖主等人不是对手,便叫其他几个留下暗中观察,自己先回来请示。”
薄溪云心结正郁,忽闻一守卫匆忙跑进院中:“公子,有人送了辆马车来府上。”
薄溪云带着护卫出门查看,只看马车上的轿子,倒是个阔绰的主,只是他爹一向为官清廉,从不结交什么显贵,家中更是从未有过如此奢侈人家拜访过。
薄溪云指着那守卫,道:“你去掀开轿帘。”
守卫上前掀开轿帘,猛然惊叫一声,颤颤巍巍地对薄溪云道:“公...公子,是我们的人!”
那护卫听闻忙上前再看,却发现是那几个留下跟踪他们的护卫,不由得心中一紧:“公子,我们的人被发现了!”
护卫又望向马车,却发现一张字条,忙报给薄溪云。
薄溪云迟疑地接过字条,拆开来看,却见上面血淋淋的几个大字:自不量力!
“是安陵瑾!”
薄溪云将纸条攥紧,心中万分肯定:“前几天便是安陵瑾托人送信来我薄公府,喧我爹去安州领旨,那信上的字迹与字条上一模一样,我爹一定是落在了安陵瑾的手里!”
“云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薄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薄溪云的身后,肘下支着一木质手杖,羸弱地望着他。
薄溪云闻声转身而望,只见薄母身着内衫,发髻松散,面容憔悴地站在他面前,当即忧心道:“娘,您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