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兮听到桔梗对自己说的话，面上淡淡的笑了笑。

心中却是暗自叹息，她又怎么看不出桔梗强颜欢笑的样子，鸾兮知道，是自己突兀的举动让她不安了。

那个相遇之初对自己多有防备的少女，经过时间的推移，早已卸下坚不可摧的铠甲。

单只是对于这点来说的话，鸾兮是开心的，可她并不想看到那孩子因为自己的举止而变得不安，这违背她的初衷，在鸾兮心里，她希望桔梗一直是快乐的。

在短暂的年岁里，自由自在地，没有任何顾忌。

管它什么责任，通通抛下才好！

鸾兮想…如果桔梗能做到这般，那命运……想来也能改写吧。

可鸾兮也知道，善良的姑娘并不能做到这点，这尘世间就是有太多束缚将她这样的人捆绑。

心念转瞬即逝，鸾兮敛神，抬步走向桔梗，身姿依旧如往日一般从容肆意，仿佛昨日那瞬间的狼狈从不曾出现。

她嘴上还顺着桔梗的话调侃:

“我可能真的迷路了，所以…这位美丽的姑娘是女神派来接我的神使吗？”

桔梗听了女人说的糊话嗔她一眼，“你倒是会说。”

随即晃了晃手中长弓，示意鸾兮。

“不忙的话你要和我去村子周围走一走吗？就…日常巡视。”

桔梗看起来面色轻松，实际上身子略微发紧，本来巡视村子的活儿也用不着她去做，所以…这就是个借口。

她也知道，无论多么拙劣的借口，鸾兮都会同意的。

“好啊。”

*

二人随意的走着，各怀心事，氛围静默，竟没一个人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候真应该把阿枫和翠叫过来，两小只凑在一起总是热热闹闹的，不至于现在这般安静。

不过总有一个人会忍不住开口，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候，桔梗又一次看向身侧的女人，随着三年时间过去，二人已是身高相仿，连看着鸾兮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她看到女人眉心微微蹙起，而那个人，好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透着忧愁的样子。

鸾兮不曾这样过的，起码…桔梗没见过这样的鸾兮。

“你有心事？”桔梗将心中绕了几遍的话问出口。

听了这话，鸾兮停下脚步目露惊诧的望了过来，她没想过桔梗会问，她以为这姑娘会憋在心里。

心事…她在嘴边饶了绕对她来说陌生的词汇，她更没想过这个词会用在她身上。

“我看你好像有些困扰。”话已出口，便也不再吝啬，桔梗也随之停了下来继续说道。

“心事…困扰…”鸾兮口中喃喃，她微合眼眸，心中思量。

“看来是这样的，我有心事了。”将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理顺，再抬眸，鸾兮轻柔的笑了笑，如往常一样的笑颜，这次却不能让桔梗感到安心。

“可我不应该说。”

这句话，断了桔梗想要问下去的念头。

桔梗装作无谓的样子，却说出了让她自己觉得奇怪的话。

“嗯，我知道，神明总是有不能被凡人触碰的禁忌嘛，就像那些被人供奉的……”

“我没有禁忌。”鸾兮倏地打断了桔梗，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女人神情严肃，直视着桔梗。

二人站在空旷的原野上，面对面站着，一阵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她们的发丝，相互缠绕。

桔梗看着女人严肃的神情，一时无言，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可笑，是啊，神明的事儿，她又去操什么心，自作多情的胡说一通还被人直言拒绝了吧。

“桔梗…”还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就听到从鸾兮口中道出的自己的名字，轻轻地，像一声叹息。

“你想飞吗？”

本来因着鸾兮那话，桔梗为了掩饰尴尬侧过了身子，可又听到鸾兮突然冒出的奇怪发言，她没忍住望向女人，望进她柔和的双眸，刚刚那份严肃已卸了下去，又恢复为往日的温度，眼角的金色纹路在日光下变得若隐若现，那问话从女人自带笑意的红唇中吐出，霎时充满了诱惑。

“就像三年前那样。”

其实桔梗想拒绝的，任谁骑在凤凰身上都没法心安理得吧，虽然……当初飞上天空的那份悸动一直萦绕于心。

身前那女人转瞬之间就在桔梗眼前化作了凤凰，她还来不及阻止，就被鸾兮托着送到了背部。

翱翔于天际，在云彩之上。

鸾兮她飞的特别快，又飞出不同花样，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直下，又渐渐缓慢下来，被群鸟相伴同行。

心境也随之平静下来，鸾兮是，桔梗也是，她们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山脉，海洋，国度，在天空中，没有任何阻力和纷扰，此刻，她们是自由的，只有自然的一切与之相伴。

桔梗望着周遭，她被鸾兮保护的很好，不会因为过快的速度感到吃力疼痛，反而极度舒适，她慢慢趴了下来，趴在柔软的羽毛上，面庞触碰到鸾兮的羽翼，它本应是锋利的，但是桔梗所触之处都是异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