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淮接住,砚台里的墨汁半点没洒:“脾气这么大……”
突然瞥见谢晗案几上摆着个崭新的青瓷药瓶。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受伤了?”
“关你屁事。”谢晗一把将药瓶扫进袖中,耳根却悄悄红了。这瓶金疮药是他找军医配的,就为李屿淮上次被当成采花贼落下的伤。
李屿淮瞧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起脸:“本官今日来,确有要事相商。朝廷有意在西且弥推广汉学……”
话音未落,谢晗猛地拍案而起。边关谁人不知,西且弥各族最忌讳汉化之事。当年为着一本《论语》,就闹出过人命。
“免谈。”
“由不得你。”李屿淮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指了指他案上的文书,“那份军报写错了两个地方。”
门关上后,谢晗低头看那份被墨迹污染的军报——李屿淮说的没错,确实有两处纰漏。
窗外传来值勤小兵的哀嚎:“李校事!属下真的知错了!”
谢晗垂眸不语,手中的笔尖却不受控制地在文书上反复描摹着某个名字——就像他总是无端想起那晚李屿淮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终,他还是回绝了校事府的邀约。
几日后,公署。
“谢老弟,最近怎么总绷着张脸?”孟叶搓着手凑过来时,正看见谢晗在帐前擦拭佩剑。锋刃映着寒光,照得他眉眼愈发冷峻。“底下那些新兵蛋子,都快被你吓得尿裤子了。”
谢晗手上动作没停,剑刃在油布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挑拨他和方琪关系的李屿淮。想到那天方琪失落的模样,他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没事。”谢晗把剑插回鞘里,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
孟叶一把揽住他肩膀:“走走走,哥带你去喝两杯。”刚出军帐就撞见高彦杵在门口,活像根木头桩子。
高彦这次倒是学乖了,恭恭敬敬地行礼:“谢大人,主子请您去校事府议事。”
“不去。”谢晗头也不抬,径直往马厩走去。
“谢大人!主子特意嘱咐……”高彦急得直搓手,小跑着跟上。
“滚开。”谢晗一把推开他,利落地解开缰绳。孟叶见状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真要去钓鱼?”
谢晗翻身上马,嘴角噙着冷笑:“西且弥的冰湖,够那小子喝一壶的。”
两骑绝尘而去,果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高彦裹着厚斗篷追到湖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划着小船往湖心去。
“哈哈哈真跟来了!”孟叶回头看着岸上跺脚的高彦,笑得船身直晃。
谢晗往小炉里添了块炭,酒香混着水汽在寒风中飘散:“咱们钓鱼,陪他玩玩。”
这一钓就钓到日头西斜。两人就着烤鱼对饮,岸上的高彦冻得直打喷嚏。回去就病倒了,听说高烧三日不退。
消息传到李屿淮耳中,这位校事大人不怒反笑,转头就下了帖子邀二人过府一叙。
这回他学聪明了,直接在校事府后院的池塘边支了茶桌:“听闻这儿的冰鱼甚是鲜美,劳烦两位给本官捞几条尝尝。”
谢晗看着空荡荡的湖面,心里明镜似的——上游肯定被这厮下了网。果然,他和孟叶在刺骨的冰水里摸了半天,连片鱼鳞都没见着。
“李校事该不会……”谢晗突然提高嗓门,“那方面不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