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下,陆茴甚至能嗅到荀练之发间的香气。
发丝松软地搭在她的背后,散发着干净的洗发水味。
陆茴分神地想,荀练之今天上午大概回家洗了澡。
她维持着这个松松的拥抱,轻声说:“你不要这样想,送你来医院是我自己想来的,挡在你面前也是我自己要挡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决定当然自己负责,还能怪别人不成?”
荀练之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你看,”陆茴说,“我大概注定就是命大吧,我挡了一下,只伤到了腿,还是很值的。要是我没挡,让我俩伤到其他地方,那不是才糟糕了吗?”
荀练之把头偏开,无声地说:“……歪理。”
陆茴:“而且你这个人,怎么明明在自己的事情上这么……果决又狠心,一遇到要牵连别人、麻烦别人的事,就这么执着呢?明明都不算什么的。你不要把所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事情也好,情绪也好,可以和别人分担。或许对别人来说,帮你分担根本不算是麻烦……其他人不知道,但至少我是这样。”
陆茴这个角度,看不见荀练之的表情,但她感觉臂弯里的身躯略微僵硬了一下,往边上缩了一点。
陆茴意识到这是想终止拥抱的姿态,于是很快地缩回了手,在衣服的遮掩下捏着手指。
荀练之没有回头,递了一个厚厚的信封给她:“这个你拿回去吧。”
陆茴都不用打开,看这形状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她几乎立即懂了这信封是怎么回事:“陆大明女士给的?”
荀练之“嗯”了一声。
“这……”陆茴挑眉,“我的食宿费吧?”
荀练之又“嗯”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补充道:“不需要。”
陆茴回想着刚才那番对话,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拿这钱去买生活用品,寄到你家里,咱俩一起吃一起用,这样行吗?”
荀练之:“你的钱,随你。”
陆茴随手把信封放在了床头柜上,去够那个保温桶:“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我帮你。”荀练之起身帮她架桌子,“我不用,你吃就好。不等你妈妈吗?”
陆茴:“我妈讲究着,才不陪我吃医院的康复饭,大概早就自己找个地方吃饭去了。她和我爸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了,饿不着。”
荀练之沉默地帮她打开保温桶。
陆茴拿了两只碗:“你已经吃过了的话,要不要一起喝点鸡汤?不然就我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
荀练之停顿了片刻,接过了碗。
“你手怎么了?”陆茴问。
荀练之右手二三指的指腹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看着很新,但伤痕拉得很长,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条口。
荀练之转动手腕,看了一眼:“大概这两天在哪里擦到了吧。”
“我来盛汤吧。”陆茴接过烫烫的碗,“你帮我把那边桌子上医院送的饭拿过来。”
荀练之依言照做。
陆茴探头,发现保温桶里是半只鸡:“……人文院的食堂竟然还有这种高端的东西?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用金属汤勺切了几下,把唯一的一只鸡腿盛进了荀练之的碗里。
荀练之看到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别开了目光:“你尝一下,如果喜欢的话,之后几天我也给你带。”
陆茴吃了一颗医院送的咸菜,诡异地尝出一丝甜味。
“你之后几天也要来吗?你不要把自己累着了。”陆茴说,“这鸡汤当然好喝,用料比外面餐馆都要干净实在。”
荀练之:“是食堂里一个专门做点菜的窗口,需要提前一天预定。”
“这也太高端了,你们吃这么好。”陆茴停顿了一下,委婉又期待地问,“那……是不是也有别的味道重一点的菜?”
荀练之语气平静地说:“别想了。医生说过,康复期间只能吃清淡的,我看了菜单,只有这个最清淡,之后我每天都给你带这个。”
陆茴:“……”
一边吃饭,陆茴一边用余光打量荀练之,总觉得她不像是吃过饭的样子。或者就算吃过了,也吃得十分敷衍。
“你后面几天真的也会来吗?”陆茴问。
荀练之点头。
陆茴:“那干脆之后几天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你可以多带一个菜,剩下的就吃医院送的饭。”
“……好。”荀练之说,“你还惦记着味道重的菜?”
“……”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理由呢?
陆茴马上顺着台阶下:“不、不行吗?那你就带别的清淡的吧,我们正好互相丰富一下伙食。”
荀练之:“你妈妈他们呢?你不需要和他们一起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