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此刻正纠结着这人身份,怎肯轻易随他走,忙施力拉住他,道:“多谢你,仁义满天飞少侠,我已经决定不走了。”
听见她这样说,小鱼儿松开手,怒其不争地问道:“为什么?”
江玉燕一瞬间陷入漫长的低落情绪之中,凄凄然道:“因为我已经想通了,即使我可以逃离这里,明天我还是一样要挨饿,那两个骗子根本不知道我爹在哪儿!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我爹了,所以我决定留在这儿。”
小鱼儿觉得这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见江玉燕满目哀愁,不由上前支着胳膊靠在桌边,问她:“姑娘,你昨晚是不是不睡上铺啊?”
江玉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有些不明所以,矜持地摇了摇头,不解道:“怎么会这么问呢?”
她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果然便见小鱼儿道:“你是不是从上铺掉下来魂魄都散啦?那个老鸨的话你也信?你放心,我仁义满天飞一定帮你挡追兵,会放火、放蛇、放鼠,总之他们追不到你!”
他说得极其笃定,江玉燕被他话中含义打动,本已如同死灰一般的心竟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然而动摇过后,却是一阵失神。
毕竟小鱼儿口花花惯了,虽然他很明确地想要行侠仗义,但在外人听来,他的语气却并不怎么能让人信服,更何况江玉燕与他仅有一面之缘,远不如铁心兰等人知悉他的善心,因而仅仅动摇了一瞬,便还是坚定道:“我不走!”
小鱼儿无奈了,转过身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给我个面子嘛,我出江湖这么久,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仗义救弱女,眼罩还是新的,还没戴过,你看,”他说着便把眼睛上覆着的那层黑布眼罩取下,递到江玉燕眼前想要叫她看个分明,“你看看,还有一股皮草的味道。”
江玉燕愣住,顺势看过去,下意识轻耸琼鼻想要闻一闻他口中那个从没听过的味道。哪知还没看清楚,小鱼儿便利索将眼罩重新戴回头上,遮住眼睛接着循循善诱:“你这样做的话我很没面子的,你让我救你一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眼见这人这般不着调,江玉燕略显忧愁地看向他,道:“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想……你还是走吧。”
小鱼儿惊呆了,他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么顽固不化的人,江玉燕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轻轻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出一杯酒液,道:“如果你肯出银子的话,我可以陪你喝一杯。”
救人不成,要救的人却还气定神闲地想要陪他的酒,小鱼儿心中简直糟糕透顶,将她快要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推回去,道:“哎呀好了好了好了,你别再说啦,”他伸手在裤兜里搜寻一阵,掏出一张褶皱了的红包,塞到江玉燕手中,阻止她那些还未说出口膈应他的自甘堕落之语,试图同那个油盐不进的女子打商量:“给你红包,你就当帮帮忙,别说那么多啦,倒不如你被我象征地救出去,然后你再回来当妓/女?费你一壶茶的工夫,让我对自己有个交代,等我有空再来捧你的场啊。”
他本就是受人之托才来这里救人的,谁知江玉燕看似柔弱,脾气却那般倔强。小鱼儿虽然欣赏倔强的人,却不喜欢将这股犟劲用错地方的人。此刻与江玉燕交涉片刻仍不得解,耐心早已告罄,因而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夹带了些微不可察的不耐烦。
江玉燕自是听出来了,因而抿抿唇,赌气般答道:“不好。”
这话就像一条引线,呲着火花嗖嗖引爆了小鱼儿心中隐忍半天的火气,彻底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炸到湮灭。江玉燕当即见他被自己气得转过身去,似是龇牙咧嘴地说了句:“第一次行侠仗义就碰钉子,真失败!”
江玉燕闻言面色不变,气定神闲地喝着刚刚递给小鱼儿未果的那杯酒,正想着这人等下会说些什么作为打动她的筹码,结果下一瞬却见他有些气恼地耸了耸肩膀,重新转过身子将手伸到她面前,道:“来,来呀。”
江玉燕以为他仍不死心,想要带她走,心中熨帖,面上却装傻道:“什么呀?”
“红包啊。”小鱼儿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江玉燕希望落空,气得不顾淑女仪态直接将手里那张几乎没什么分量的红包扔到他掌中,骂道:“给你,你走啊!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眼见小鱼儿的背影消失不见,真的如她所愿走了,江玉燕心中却无法避免地感伤起来,失魂落魄地拿着手中酒杯喃喃道:
“娘,我真的是让男人给骗怕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想救我,如果我跟他走,他再把我卖到别的妓院怎么办?如果他是真心想救我,我相信,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的。”
一定会回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