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蹲着个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
元星望了一眼小院的夜空,朝他走去,两人谁也没先开口,沿着原路返回。
这个时间的大地是寂静的,远方山如墨,隐入黑暗中。脚步声是清晰的,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有种错落的节奏感。
贺北时难过或者开心,发疯或者卖傻,其实都与元星是无关的。
他们的人生轨迹不相同,仅有两个相交点,短暂的十分钟或者并不漫长的两个月没什么区别,交叉点一旦错开,他连并肩的机会都没有。
他可以像过往一样,做个屏幕外的看客,连评论都不发一个。
可人心终究不是冰冷的铁,元星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贺北时,你怎么心情不好啊?”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月光打在他们身上,这里不是华丽炫目的舞台,没有震耳的音乐伴奏,这里是无人围观的山野,这里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
“星星……”
他向前,轻轻揽住了面前满目忧光的人,悲伤道:“我说过很多伤人的话,也做了许多伤人的事情,怎么办,我该怎么弥补……”
猝不及防的体温贴近,周身萦绕着贺北时的味道,元星抬了抬手,不知是要把人推开,还是把人拥住,就那么僵着,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大脑也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拥抱打蒙了,他们晚上都没吃饱饭,却也都喝了酒,元星问道他身上的酒味,很淡,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消散在空气里。
这个短暂的拥抱,这个人的体温,很快也会被风吹散,再不复还。
元星知道,贺北时在想他之前的恋人。
他一面留恋,一面痛苦,声音像云朵一样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上不去,也落不下来。他苦笑道:“也许,也许他并不怪你呢,贺北时,你去道歉,或许他就不怨你了。”
“星星,真的会不怨我吗?”贺北时搂住他,片刻不想松开,“我那么混账,真的能原谅我吗?”
元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因为这个拥抱,因为贺北时,又或者是因为贺北时还眷恋着那个人。
他抬手推了推,道:“你松开我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面前的人终于松开了手,元星看了他一眼,只觉此刻的他像个真正的瓷瓶,一碰就碎。
那么明亮的眉眼,谁舍得让他浸满忧伤呢。
“走吧,回家吧,”元星对他说。
天上的月亮很圆,地上的人却得不到圆满。
躺在床上,元星望着窗外许久,终是等到月亮的光逐渐模糊,一点点的朝外偏移时,才缓缓的睡着了。
老房子的门开或者关总会有声响,夜晚谁出去谁进来都能听到,以往元星就是用这个方法辨认贺北时是不是去洗澡了,是不是回来了。
今夜,好似又听到了开门声,一开一关,一开一关。
有凉风透着门缝钻进来,青岩村不同于市里,总是白天热,夜晚凉,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恍惚间,他竟看到了贺北时在身边。
是梦,美梦。
元星伸手揽住他,嗫嚅般的喊着他的名字。
对方也一声声的回忆,星星,星星。
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以至于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时候,元星睁开眼,以为梦还没结束。
贺北时的眉眼很好看,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睫毛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很好玩。
他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往日,即使是梦境中,贺北时离他也是很遥远的,不是在舞台中央,就是在人群终于,永远遥不可及,永远无法触摸。
“贺北时……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无意说出这句话,反应过来后元星吓了一跳。
他竟然有这种想法,他竟然妄想替代那个人。
不可以的。
就像无人可以替代贺北时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那个人,一定也是不可替代的。
“星星,”贺北时睁开眼睛看到他,眼底闪过半丝懊恼,很快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问道,“我们怎么睡在一起啊?我昨晚喝酒了,记不清了。”
听到梦里的人说话,元星震惊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有痛感,所以不是梦。
他往后退缩,仰头看向天花板,看向周围的一切,还好还好,是自己的房间。
不然有嘴也解释不清了。
元星迟疑的猜测,道:“你、你喝醉了,晚上去厕所回来走错房间了?”
捡了个现成的理由,不用白不用,贺北时憋着笑意,附和“嗯”了一声,捂着脑袋,道:“我说醒来头怎么这么疼,原来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
“头疼吗?”元星爬了起来,道,“我去给你煮点汤。”
“噗通”一声,他被人拽着胳膊直直倒回了床上。
顾不得这点震荡会不会得脑震荡,他看向眼前逐渐逼近的人,喉结滚了滚,颤声道:“贺北时,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