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两条腿奋力地朝外跑,一转弯就不见了人影。
白日大棚里闷热,待了没一会便热汗直冒。
一颗汗珠顺着眉毛下滑,在元星抬眸的一瞬间,流进了眼睛里。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把刚剪下的一串葡萄丢放进筐里,大棚待久了空气不好,容易缺氧,他便也往外走,走到半程发现一直黏在身后的人没跟上,有些诧异。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贺北时毫不介意的坐在干燥的土地上,手里拿着一张捋平整的套袋扇风。
衣袖都快撸到肩膀处了,长袖被他穿成无袖。
元星嗓音有些干,冲他喊了一声,道:“贺北时,出来。”
坐着的人脸颊热得通红,抬眼时神色有些迷茫,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
一见这情况元星便知道不好,他们站的地方是大棚非常靠里面了,无风吹过,空气不流通。
又一直在干活,本来就容易中暑,再加上缺氧,直接晕过去都有可能。
望了一眼十多米外的门,元星选择走回去,走到贺北时身边,蹲下把压住大棚塑料膜的砖头移开,掀开一道半人高的出口。
“过来,从这出去。”
“爬狗洞啊,”贺北时有些不乐意,蹲在旁边,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外面是一道绿油油的田地,种的是小麦,远方风一吹拂,掀起层层麦浪。
他托着下巴,满眼神迷,道:“星星,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在露营,葡萄棚就是我们的帐篷,晚上铺上睡垫,躺在这里还能看到夜空,满天星星,一定很好看。”
一直举着塑料膜的人松开手,“哗”的一下,绿色的麦浪没了,广阔无垠的夜空没了,转头,星星也没了,只余下苍白老旧的白色塑料在眼前。
贺北时起身追过去,吸了那么久的新鲜氧气,站得稳跑得也快了。
元星去外面井里打了盆水,搁在一块平坦的地上,井水很凉,扑到胳膊上脸上都很舒爽。
还没走进,贺北时就感受到他身上的凉意,顿时精神一振,走过去继续用那盆水洗脸。
不换水是有原因的。
一来他没用过这种井,不知道如何打水。
二来他并不介意方才那人用过的水。
三来方才那人洗完脸却不将水倒掉,不是刻意留下来给他用的吗?
“方才那人”正是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的元星。
要是他知道洗脸的那个家伙此时此刻在心里都编排了些什么,非得一脚把人踹进井里去。
“呜呜”的哭声逼近,一回头,原来是多米领着哭断气的圆圆过来了。
刚好从元星面前经过,于是他蹲下,从旁边筐里拿了串葡萄递过去,柔声道:“小男子汉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吃葡萄降降火。”
赵爷爷在一旁提醒道:“葡萄可不能降火,非得吃苦瓜才行。”
两个一米高点的娃娃同时皱脸,道:“才不吃苦瓜。”
赵爷爷两只手比了个哭脸,学着小孩的哭腔,道:“呜呜,那你一辈子眼睛红红,像只小鬼。”
老人家诚心逗小朋友玩呢,元星失笑,道:“来吧,用冷水洗洗,说不定红眼睛就消掉了。”
他走在前面,像保护鸡仔的母鸡,贺北时迎面过来,是准备偷鸡的老鹰。
老鹰想要偷的不是小鸡,但小鸡仔们哗啦啦朝他跑去。
“星空之主,你能不能替我们惩治坏人?”
两个人一人抱一条腿,贺北时寸步难行,抬头求助他们沾亲带故的元星哥哥。
然而哥哥不为所动,找了个树下的阴凉地坐着。
无法,“星空之主”只好一手一个,把构不成威胁的两个小不点提起来,丢到葡萄棚外交给监护人看着,自己则大步跑回了树下。
元星笑着看他一眼,不待他坐下,便抬手示意,道:“你的小粉丝又来了。”
三四岁的小孩玩心大,方才被提溜到半空中,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哪还记得要惩治的坏人究竟是打巴掌的爸妈还是撒谎唬人的爷爷,只央求着要再玩一次。
这种事情,有一次便会有无数次,比出轨的渣男还要过分。
圆圆不哭了,多米不闹了,贺北时崩溃了。
一片祥和的氛围里,元星背靠大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