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烦老师了。”
元星把多米的小书包摘下来,递给身后的人。
“难受吗?哥哥抱你走吧,”他蹲下,碰了碰多米的额头。
还好,没有很烫。
多米脸蛋发红,从教室走到大门口这一路已经快没力气了,点了点头,伸手环住了哥哥的脖子。
元星把自己帽子摘下来,戴在小小的脑袋上,毫不吃力的把轻盈的小孩抱了起来。
贺北时有样学样,见烈日当头,把帽子摘下给元星戴上。
两个蓝帽子一起抬头看过来,贺北时弯唇笑道:“哥哥照顾弟弟,应该的。”
大蓝帽低着头,极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小蓝帽盯着贺北时,大概是想看看这是哪个亲戚或者邻居,但太阳太刺眼,他看不清。
看那小孩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搭在背后的手都还没伸展开,肉嘟嘟的,贺北时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被人触碰,多米条件反射的把手往回一缩。
元星察觉到,转头看了一眼某人的表情,立马明白了过来,道:“他生着病呢,你别欺……别打扰他。”
终是难以对贺北时说出过分话。
就这样,某人还是委屈了,辩解道:“我没有。”
回了青岩村,把多米送回家,车子也还回去。
元星拎着鱼,贺北时抱着老两样往家走。
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夏天的时候满目苍翠,将大半个院子都遮挡住,坐在树下很清凉。
半下午,把窗户安装好后,两人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元星拿手机扩音放了广播,贺北时坐在旁边和他一起听。
“要是有张躺椅就好了。”
贺北时撑着下巴看向旁边的人,碎光落进眼睛里,很明亮。
“你可以把枕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趴着睡觉。”
目光太过炽热,元星受不了,偏头去看放在盆里游动的鱼,那是他们今天的晚饭。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贺北时说。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北时提醒道:“你出车祸的时候,是准备去干什么?”
元星蹙眉,盯着水波漾出的微光,陷入回忆。
当时情况太混乱,他有些记不清了,犹豫道:“我记得手里拿着一份合同终止协议书,一路都在看,所以记得很清楚,但那条路不是我去剧院的路,我也没有辞职的打算。”
“应该是我接了别的工作 ,不想干了,才会打印那么一份合同。”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这样的话他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一个爱财的人,哪怕工作交谈中受到的压力再大,也会死撑着干到项目最后的,绝对不会主动去赔违约金的。
那和往外送钱有什么区别。
贺北时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还记得你最后的工作是干什么吗?”
元星感到头痛,眉头拧在一起,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应该也是舞台布置这一类的吧,我接过很多,太多了,数不过来。”
看他痛苦的神情,贺北时脸色一变,站起来把人扶住。
两只手帮他按了按额头的穴道,安抚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忘掉的都是不重要的,星星,很痛吗?要不要吃片止痛药?我房间有之前剩下的。”
“不用,”元星缓了一会,头没那么疼了。
困惑道:“好奇怪,我车祸时并没有撞到脑袋,也没觉得失去记忆了,可为什么有的事情一细想,它就漏洞百出,前后连贯不起来。”
贺北时持续按摩他的脑袋,问道:“你以前工作的时候是不是经常焦虑?”
元星点了点头。
“太过焦虑就会这样,在心理学上叫做解离症状,记忆片段化,或者遗忘刚刚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今天早上吃的什么饭吗?”
元星觉得他在拿专业名词唬人,道:“粥,我早上熬了一锅瘦肉粥,全被你喝完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中午吃的什么吗?”
“排骨面,在饭店吃的。”
“我们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
“……红烧鱼!”他怀疑贺北时拿他当傻子逗。
贺北时不依不饶,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记得这些吗?”
元星攥拳,“因为我不傻。”
“错!”贺北时松开他的头,一个跃步把鱼踢走,坐到桌前,道,“因为你现在不焦虑了,住在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不用担心工作做不好被老板骂,也不用担心碍眼的同事让你背黑锅,生活无忧无虑,所以你的病好了。”
元星举目看过去,道:“我最大的烦恼不是关于吃。”
贺北时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元星蓦然一笑,道:“是家里有只谎话连篇的小狗。”
说完,他端起地上的鱼,准备去厨房处理。
说谎的小狗在身后叫喊,“我没骗你,真有那个病。唉不是,我不是狗,星星,你别把门关上啊,我帮你杀鱼啊。好吧我承认,我说过要当你的狗,但这狗不是真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