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诊所的后巷堆着医药废品,消毒水的气味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苦。
陈壹蹲在纸箱边,后院的三花猫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猫罐头,尾巴尖轻轻抖动。它的左耳缺了一角,像被咬掉的饺子边,听护士说是和野狗抢食时伤的。
“你爸走之前......”
刘教授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保温杯,
“留了批医疗器械给诊所。”
老人拧开杯盖,茉莉茶香混着中药的苦涩飘出来,
“包括那台你小时候最怕的牙科椅。”
陈壹的指尖抖了一下。猫罐头边缘的开瓶的铝片割破了手指,渗出一粒血珠。父亲殉职前总说想带他来这看看,说社区医疗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现在他来了,带着满手腕的疤和胃管留下的灼烧感,而父亲永远停在那里——死在去山区义诊的路上,车翻进山沟,再见面时,山风已经把遗体吹得变了模样。
刘教授温暖的手掌压在肩上时,陈壹发现自己哭了。泪水砸在光滑的地板上。
“留下吃午饭吧?”
刘教授指着诊室,
“今天有青椒炒肉丝。”
是父亲生前最爱吃的食堂菜。陈壹望着餐盒腾起的热气,没有说话。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锁屏显示动保协会发来的志愿者招募。他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可以」。
随后将手机轻轻一晃,对刘教授微笑的摇了摇头。
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诊所斑驳的墙面上,像一幅褪色的老照片。
工作间的灯亮到凌晨三点。
陈壹盯着电脑屏幕,义肢设计图的曲线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最上面那个还冒着细微的白烟。他揉了揉太阳穴,伸手去摸咖啡杯,发现已经空了。
冰箱里只剩一罐啤酒。陈壹拉开易拉罐,泡沫溢出来沾在手上,黏糊糊的。电脑右下角的邮件图标亮着赵组长发来的修改意见。
他灌了口啤酒,继续修改图纸。这款义肢的关节部分一直有问题,活动时容易卡顿,就像一双不合脚的鞋,走得越远越磨得疼。
窗外传来垃圾车的声响。陈壹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十六分,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清扫街道。他保存文件,关掉电脑,无名指上还留着那道浅浅的压痕,是他当初非要跟尼可打赌,输了后戴上的戒指印,明明早该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