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由却是瞬间领悟了师父的难处,立马蹲下来,牵住钟离殊的手温和笑道:
“你比我小,你就当我师妹吧,以后有我保护你。”
褚师白内心一百个感激地看着百子由: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钟离师妹,我叫百子由。”
钟离殊依旧看也不看百子由,也没有挣脱,仿佛那牵住她手的人是死物,她只是一味想寻求褚师白的意见,直到她看见褚师白也拼命地偷偷朝她点头,她才勉强地抽回了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师兄。”
她只会做褚师白想让她做的事。
其余人与她无关!
余光里,她瞧见师父欣慰地笑了!
她抿紧了唇,只要褚师白高兴,她便可以忍上一忍。
自此,褚师白看着师兄妹两人一起修炼,一起学业,一起除魔卫道……
瞧,从此香楠峰就该热热闹闹了,爱徒有了师兄做玩伴,也会慢慢不再过分依赖着她罢?
一切总是最好的安排!
褚师白重新通过钟离殊的视角经历着这些熟悉的画面,却是有了异样的感受。
从前她以为的最好安排,只是她以为,她好像从来没问过钟离殊的意思。
因为她一直非常的乖巧,她派给她的任务,或者让她做的事,她总是完成得十分的漂亮,几乎从不让她费神。
因钟离殊一直让她引以为傲,也着实让其他仙门的老头子嫉妒得发疯。
那些年,钟离殊凭借修为逆天,斩妖除魔,声名大噪……剑尊之名,并非浪得。
如此完美的爱徒,只是有一点点偏执,她作为师父想着办法纠正就是了。
所以,在某次褚师白给她带回一株妖界的幽冥兰,只不过想让她见识此花,也为了哄她开心,
没料想到,徒儿却转头想尽办法,愣是让此妖花种满了整个碧眉峰。
褚师白知道后,只是皱了一下眉,许是徒儿太寂寞了,如今百子由忙着云梦宗事务抽不开身,而本师祖斩妖除魔不见踪影,不如为师给她寻个徒儿,让她也忙着传道授业解惑,还有人陪伴,有个徒儿在身旁聒噪
些,许是好的。
……
如今,回头看从前褚师白内心竟然下意识地生出一些不认同来……自己从前作风太简单粗暴了些。
粗暴地塞给她一个师兄。
粗暴地塞给她一个徒弟。
这些,好像并没有解决钟离殊的问题。
她的执念好像更加重了?
思及此,褚师白的思绪有些不稳。
又过了几日。
褚师白再次企图破解此境束缚之时,钟离殊乖巧而来,恭敬道:
“师父别白费力气了,您出不去的。”
褚师白忍下心中的惊惶问道:
“阿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为师说说……”
钟离殊避而不答:
“徒儿为了师父,可是废了好些修为,差死掉了呢。”她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所谓。
褚师白第一次对这位捧在心尖上的徒弟动了怒气:
“为师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离殊垂眸拍了拍袖口:
“就如师父看到的,这些都是徒儿的记忆,这通天镜被迫认主了,也吸收了我全部的记忆,管不住它便乱窜了,惊扰到师父了。”
褚师白震惊得无法言语,冲天的怒气反复在头顶与脚底之间来回乱窜,她好不容易稳了稳自己:
“你把我绑在此处作甚?”
显然,她费这么大心神,不是计划救她!
阿殊内心那点小小的偏执竟如深海,触不见底!
“果然还是瞒不住师父,这里是一面法器内,名叫通天镜,徒儿觉得这里适合与师父一起清修!”
“通天镜……”她瞬间出离了愤怒,浑身发抖:“那日在我背后的人……你竟敢对为师出手?”
钟离殊无悲无喜地看着她:
“师父欲与那妖物同归于尽,可它怎么配?徒儿便杀了它,救了师父来此处。”
褚师白心底隐隐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内心的天秤在岌岌可危的最后一瞬间还是倾向了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既然我已无事了,放我出去,为师还有许多事要做!”她耐着性子道。
然而,钟离殊眼神倏变,竟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木勺,尖锐的木刺狠狠扎进了她的皮肉,手掌登时鲜血直流!
“师父……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不待褚师白回应,她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断断续续道:
“师父出不去的,永远都不可能。”
“这通天镜认主了,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既然师父已经知道了,那不妨告诉师父,通天镜与我神魂相连,所以记忆也是相通的,师父还想知道些什么?便问吧。它会回答您的,徒儿不想欺骗师父。”
褚师白心下惊惧,却越发面无表情:“还有什么是为师不知晓的?”
师父绝无可能从此地离开,她自然不觉得需要再隐瞒什么。
钟离殊埋头拔掉手心的木刺,擦着手上的的血迹淡淡道:
“是我让妖王把上古妖兽鬿雀放出来的,大师兄死后,师父一心想要为他复仇,可是真正的仇人并不是那只妖兽啊,是我。”
褚师白觉得传进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她血液凝结成冰,又被轰然击碎一地,脑子一片空白了:
“你说什么?”
她抬眸有一丝的波动:
“见师父你如此的悲痛欲绝,我就忍不住会想啊,如果师父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会杀了我吗?”
她像是确认般又问了一次:“师父,你会想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