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盈只感觉它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草编瞧着,羡慕又期待地重复了一下它的想法。
这样的蓝紫色小花还有很多,它们是高山草甸上的常见植物,叫蓝钟花。
可是它并没有狭长的,可以用来编织的草叶,只有些半匍匐在地面的茎干和小巧叶片。
这株蓝钟花,想要编织的……大概是螳螂?
钟盈来的时候,枝干上的蚱蜢跳走了,而说话间,那可恶的,以嫩芽和花瓣为食的害虫,又回来了。
还拖家带口。
蓝钟花天真地期盼地看着钟盈,“对对,是螳——螂。”
钟盈向懵懂的蓝钟花解释,草编螳螂没法真的捉螳螂,只能偶尔吓跑它们。
但她还有别的办法。
比如物理灭杀。
钟盈伸手,从背后快速掐住蚱蜢的翅根,蚱蜢很轻易地被抓住,挣扎不能。
它们被装进了刚编制好的草笼中。
用来编织这个笼子的草茎粗壮,味道大概也不是很妙。蚱蜢不挑食,被释放后,并没有逃跑,而是尝试着啃了啃关押它的笼子,啃上几口想要振翅飞离时才感觉到了不对,疯狂地在笼子中扑腾。
身上一轻,被啃噬的伤口处淌出的草汁很快变少,蓝钟花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
它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
啪嗒几声,又打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
这株开满了小花的植物,高兴地道了谢,看着晃动的草笼,又有些担心:“蚱蜢是很危险的动物,它们会咬破笼子,逃出来吗?”
钟盈:“当然不会。”
“啊——”蓝钟花开心地喟叹,“真好。”
它又说:“以前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路过这里,他也帮我抓过蚱蜢。做人真好呀,是不是就不再怕蚱蜢蚜虫蚂蚁,还有兔子山羊……”
暖风吹拂着草甸,向上生长的繁茂草地中,露出一两只羚牛的轮廓。风向一转,它们又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起伏的草浪。
他们沿着偏西的日头在这片草甸中行走,恍若摩西分海,将茂密的野草藤蔓压向两边,分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水怪注意到不远处的藤蔓中间,有几枚反光的东西。
它刚偏离路线的时候,钟盈还并没有发现。
她在搓草绳,试图将所有的草编小玩意全部串起来。
一边走路一边分心玩手机或是干其他事情时,钟盈总习惯性地用余光看路,下意识跟着前面的人走。
这会儿,她就那样跟紧着邻居,走得非常稳当,甚至自动避开了某些石块和横向生长的根茎。
前面的那团动态的阴影突然停下来,钟盈哎哟一声,撞得眼冒金星。
她揉着撞疼的额头,茫然抬头。
“怎么停下了——”
眼前是一个略微突起的土包,地面是深黑色的,爬满了各种张牙舞爪的藤蔓。
藤蔓中,裹挟着一些绿色的棕色的啤酒瓶,形状高矮不一。有的看起来还完好,有的破了几个大洞,还有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些碎玻璃。
外面的包装纸上大部分已经腐烂,剩下的那么一小点儿标签,被深色的菌斑覆盖。
瓶子里有一些积水,一只色泽艳丽的红色小鸟,正一蹦一跳地围绕着不规则的缺口,试图从瓶中啄饮。
它的喙又短又厚,因此喝水时,总事半功倍,折腾了很久不过给自己洗了一个脸,倒没喝上几口水。
鸟见到来人,歪头唰地展开漂亮的羽冠,蓬起浑身的羽毛,一下子飞走了。
水怪慢吞吞地从藤蔓中将那个瓶子拨弄出来,看了看,做出判断:“可以做花瓶。”
钟盈:“我们已经有很多花瓶啦。”
夏天的花果是那样多,她雕刻了许多花瓶,随手插上一些,摆在“家”的角角落落。
还有些多的,就用草绳捆扎,倒悬着做成干花。
原本冷冷清清只有几件必须品的木屋,早就变得越来越繁杂,钟盈以为邻居会感觉不适,却没想它很快有学有样,慢慢变得比自己更热衷于收集杂七杂八的各种小东西。
“不一样,这些是玻璃的。”邻居又从藤蔓中翻找出一些比较完好的瓶子,看起来都好别致。
它很不舍地想都带着,一个都不愿意丢。
远处有大片雏菊,钟盈改了主意,这样纤细又大捧的花,和漂亮的玻璃瓶确实很搭。
于是水怪高高兴兴地带上了那几个瓶子。这里有许多人类留下的痕迹,他们又找到一些零散的小东西,比如生了锈的八音盒,空腔里长出植物的木吉他。
水怪拨了拨弦,吉他发出了低沉的震动。
钟盈大手一挥:“带上带上,都带上。”
这么多东西,就不是很好拿了,她将邻居按倒,用藤蔓将它们绑在它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