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四十七分,纽约曼哈顿的灯火依旧璀璨。安妮塔·杰索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悬在平板电脑上方,屏幕的冷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份标着猩红色紧急标记的文件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她的视线。
“巴勒莫,第二领导人遇袭,重伤。”
短短九个字,却足以让整个地下世界为之震动。
作为彭格列第十一代的继承人,她本该立即行动——联络盟友、调动情报网、甚至亲自赶赴现场。但此刻,她的手指却僵在半空,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安娜玛丽亚·彭格列”
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的亲生母亲,彭格列十代的姐姐,密鲁菲奥雷家族名义上的“夫人”,也是将她“流放”到这片陌生大陆的罪魁祸首。
“呵......”
一声低笑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安妮塔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那个名字,指甲在钢化玻璃上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划痕。
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自她有记忆起,安娜玛丽亚“遭遇”过三次枪击、两次炸弹威胁,一次投毒,还有一次直升机“意外”坠毁。每一次都声势浩大,每一次都毫发无伤,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巩固那个女人的权威。
安妮塔太了解她的母亲了。那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保镖,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完美的诱饵。这场“刺杀”,不过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政治表演——
让潜伏的敌人暴露,让摇摆的盟友战栗,让那个骨子里还仍存温良的首领舅舅不得不再次收紧对她的保护圈。
“真是......令人作呕的熟悉。”
她转身走向酒柜,水晶杯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冰球坠入杯中的声响如同丧钟,安妮塔凝视着琥珀色液体里扭曲的倒影,恍惚间又看见十五岁那年,安娜玛丽亚站在彭格列城堡的露台上,用那双祖母绿色的瞳孔俯视她:
“你太像你舅舅了,安妮塔。这份优柔寡断,迟早会害死你。”
玻璃杯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安妮塔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纲吉舅舅教导她使用死气之炎时温和的笑容,
“我该恨她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底盘旋了整整十年。那个给予她生命的女人,同时也是将她推入权力漩涡的推手——如今还硬想叫她败于半步王座之下的女人
安娜玛丽亚教会她如何在钢丝上跳探戈,却也亲手在她灵魂上凿出永远结不了痂的猩红伤口
凌晨五点整,专线电话如预期般响起。
屏幕上显示的是彭格列城堡的号码,但安妮塔知道,电话那头绝不会是安娜玛丽亚。那个女人此刻恐怕正优雅地坐在病床上,指挥着这场精心编排的政治戏剧。
果然,通讯器后传来的是泽田纲吉疲惫的声音,她的舅舅罕见地没有掩饰声音里的沙哑和纠结,或许在他亲手养大的孩子面前,连面具都成了累赘。
“安妮塔,北美分部近期加强戒备,你亲自上”
没有解释,没有询问,只有一句温和的命令——仿佛她只是个需要被通知的普通干部,而不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安妮塔握紧话筒,指节泛白。她忽然很想笑,笑这个荒诞的局面。她的母亲刚“遇刺”,而她的舅舅甚至不打算假装需要她的帮助——然后就把她推进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她是泽田纲吉一手养大的,她当然清楚她的舅舅有所苦衷,也确实不可能答应她未说出口的请求。他们一家人都是这样,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可是——
“需要我回欧洲吗?”她故意问道,语调里带着白兰特有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嘲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停顿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心底最后一丝期待。
“暂时......不必。”泽田纲吉的声音带着一丝心虚和哽咽,安妮塔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舅舅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时,舅舅连夜从意大利飞来看她,而现在......
“我明白了。”
落地窗映出安妮塔修长的身影,她缓缓放下通讯器,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寒意。
纽约的灯火在她脚下明灭,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假面舞会。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街角翻找垃圾,动作迟缓如提线木偶
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依然喂养着这么多行尸走肉。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安妮塔无意识摩挲着指根那枚崭新的家族指环,金属上精细雕刻的狮鹫纹路硌着她的指腹。这枚象征着彭格列继承人身份的指环,此刻却莫名地让她觉得硌手
可即使是觉得硌手,她还是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哪怕指尖泛白
“等你什么时候能看穿这场游戏,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回到这里。”
那个女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永远高高在上的傲慢。安妮塔突然低笑出声,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燃起金红色的火光,指环上的宝石随之亮起妖异的光芒。
她转身时,晨光恰好刺破云层。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办公桌上静静躺着一份刚解封的绝密档案,扉页烫金的话体字阳光下闪闪发亮。
安妮塔·菲德利卡·彭格列-杰索,这个从诞生起便注定要在黑手党历史中单开一个单元的名字,永远只会写在权力的内页。
……
第十八日的夜幕降临,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在晚上二十三点五十七分撤下广告,换上迎接新一天的艺术计时
半个月内声名鹊起的AHA主席,玛德琳·玛丽格尔德站在玛雷大厦的全景落地窗前,三十五层的高度足以让她俯瞰整座被无人机灯光点亮的城市。
指根上那枚家族赐予的黄宝石燃烧出金黄色的火焰,划破黑暗,映照主人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身后办公桌的电脑上播放着华尔街日报的实时头条——《玛利格尔德市值突破3000亿:灾难催生的医疗帝国》
电脑屏幕上跳动的3000亿市值数字,将她的倒影切割成无数个贪婪的碎片。
金盏花?她冷笑一声,指甲在玻璃上刮出让人牙酸的声响,救济?这种东西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