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叙尚未从他刚才倏尔恍惚的模样中回神,只下意识点点头:“嗯。”
应完之后,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隐隐有种直觉,孟向珩似乎经历过一段将自己的真实灵魂锁进一只小匣子里的时光。
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方便多问。
不知不觉,车子已开到鎏金湾附近。
季清叙想起些什么,重新解锁息屏许久的手机,点进孟向珩的微信个人资料页。
思忖片刻,她将备注里的“知意哥哥孟总”逐字删除,但也没填新的备注,就这么直接保存。
于是,孟向珩在她的列表里,就显示为他自己原本的那个微信名:MXH。
既然迄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那索性,就让他只是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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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卡宴驶入鎏金湾的同时,刚才那间商场顶楼,乔薇和姚若也结束用餐,从西餐厅离开。
乔薇沉着脸走在姚若身旁,憋了一肚子气。
刚才吃饭时,她想跟姚若吐槽兼诉苦下午被季清叙欺负的事。
结果她刚开口说了句“你那个前女友哦”,姚若就立刻冷了脸,反问她:“没有她变成我前女友,能有现在的你么?”
两人真正成为男女朋友的前提,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谁都不想听对方说起。
乔薇只能讪讪闭嘴,这顿高档大餐也吃得她差点胃痛。
季清叙那个贱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添堵。
也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能收了那个贱人。
路过一楼的奢品门店,乔薇又停下脚步,拽了拽姚若胳膊:“我们去看看对戒吧。”
姚若有点不耐烦:“看那个干什么?”
乔薇说:“谁家情侣不戴对戒?而且……”
她语速稍缓,转着眼珠偷觑姚若神色,试探道,“婚戒也该先看起来了吧?”
姚若微顿,旋即无声呵笑。
自从过完春节,乔薇便时常有意无意跟他提见家长的话题,还动不动跟他说,她哪个小姐妹哪个闺蜜,一结婚就做了全职太太,被老公当宝贝宠着。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想结婚了,想结完婚就不工作了。
其实之前跟季清叙交往时,他也跟季清叙提过,叫她早点跟他结婚,然后做全职太太。
但季清叙拒绝了,还耐心跟他解释,君子不立危墙,她绝不做让自己失去立身之本的事。
姚若满心惋惜。
季清叙这样聪明坚韧高学历的女人,若是刚结婚那几年能安分在家相夫教子,等孩子大点再重新出去工作,对他而言,该是多么大的助力。
可惜最终的最终,他非但没得到助力,还差点被她网|暴,脱了一层皮。
想到这里,姚若又看向眼前的乔薇。
这女人好吃懒做,学历还低,满心趁年轻,靠她那一身还算入眼的皮肉换个轻松生活,这样的女人他哪敢叫她做大后方。
“才交往多久就看婚戒了,说出去别人当我结婚狂。”
姚若轻描淡写说了句,顾自朝通往停车场的电梯走去了。
乔薇盯着他背影,胸腔再度被委屈和耻辱填满。
他真当她免费的应招女么?睡了她这么久,结婚的事只字不提。
要不是为了狠狠打季清叙的脸,她才不受这个气。
乔薇两眼朝上看,飞快敛去眼中潮涩,而后跟上姚若脚步,柔柔地挽住他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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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九点多,孟向珩驱车驶入孟家大宅停车坪。
大宅保姆之一芳姨一眼瞧见他的车,立刻从客厅迎出来:“回来啦,向珩。”
从孟向珩有记忆起,芳姨就一直在大宅做工,从风华正茂,到如今眉梢眼角都布满岁月的痕迹。对他们一家人来说,芳姨已与自家人无异。
孟向珩叫芳姨提了几个轻便的礼盒,说了句“剩下的我自己来”,随后又为芳姨和季清叙互相介绍。
去年季清叙来大宅,其实就跟芳姨见过面。
但今天与那时的身份到底不同,所以芳姨对季清叙的称呼也从那天的“季小姐”,换成了更为亲昵的“清叙”。
三人一道往入户门走。
门内又有一个做工的阿姨看见他们,也连忙跑出来,将孟向珩手中剩下的几样礼品接了过去。
到门口台阶前,季清叙突然有点紧张,悄悄深呼吸,又理了理大衣衣襟。
孟向珩看穿,笑道:“爷爷奶奶不吃人,而且很期待以新身份跟你见面。”
期待。
那她就更紧张了,万一她最终不符合他们的期待怎么办?
“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季清叙低低控诉一句。
孟向珩了然,又是一声轻笑。
不过笑归笑,他还是将手伸给她,掌心向上。
季清叙会意,也没多想,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入他手掌。
不知是不是他掌心的温度真能带来安全感,她一下子觉得突跳的心率平复了许多。
孟向珩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踏上台阶。
跨进大门那一刻,季清叙下意识手掌微拢,反握住了他的大手。
孟向珩心中微动,无端想起,上回搬家时牵手,她只单方面由他牵着。
但这次,他们的两只手彼此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