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这一口气足足跑出了几百里,第二天夜里才甩脱所有追兵。
城主先前那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计划改变了吗?还是他其实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做这件事……?
阿黎忍不住漫无头绪地想着,要不就这么离开朔疆算了?可往后自己还能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闲逛到了中州的边界。再跨前几步,就真成逃兵了。
一时又忍不住想起,先前城主带着那男人跑了,也不知道现在安不安全,昭瞢城里情况又如何?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转头又潜进了夜色里。
快要天亮时,阿黎在城墙脚跟下成功偷袭了一个落单的中州人,换上了对方的衣服,一个人大摇大摆溜进了城里晃悠。
好的是,城中民众都已撤离了,大街上偶而遇到几个人,都是结伴路过的中州修士,看他一身同修的衣服,也没有怀疑他什么。
就是可惜昨夜那没衣服穿的鸩无衣始终是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等会见了还认不认得出这人来。
正这么想着,阿黎便独自来到了广场上,巧的是想谁谁就出现了。那没衣服穿的不正气急败坏地站在渠眼边呢,身边也没看到城主,看样子是跟丢了人,正一个人站在那懊恼呢。
他背对着自己,背影看起来竟还有些失魂落魄,正是大好时机,阿黎不再多想,当即拔出了小刀藏在袖中,像山猫一样轻轻靠近。
“找出来……去找他,一个角落也别落下。”
快走到面前时,那男人便察觉到了阿黎的到来,却只将他当成散落在城中的中州属下,还侧头和他吩咐起来。
阿黎顿时尴尬不已。
随后又忍不住抬头,往前悄然看了一眼。
他只记得,只记得面前这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皮相雍容华贵的,脸上蓄了一些不怎么应景的胡子!
男人和自己说话时,眼神也不曾错开,阿黎这才明白,他根本不是对着水池发呆,而是正对着旁边的彩泥塑像出神呢!
那还是早些年城主怕人们忘了三千兄弟的功劳,专程请了大泥匠给他造的……
“找……找出谁?”对上男人斜投过来的、像冰湖般反射着白光的眼神,阿黎情不自禁地配合起对方来,出声的底气也弱了三分。
男人侧眼望向他,却是深吸了一鼻子,意味不明地定睛瞥了他一眼,便默然调头,一个人往城中走去。
阿黎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伺机跟了上去。就见男人挨家挨户地踹起了两边的院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人搞破坏的力度堪称一绝,踹着踹着都嫌慢了,其后更是独身飞到坊墙上方,一间间的掀起了屋顶。
他到底在找什么……?
说来奇怪,他一个主事人,本可以叫来大量的中州修士帮忙搜寻,但眼下不管城里和城外,那些大队的中州人马竟然都不见了……昨晚那些人呢?
男人叫不来援助,此刻像一头困兽似的,在大街小巷间到处乱轰乱窜。
乖乖,趁这家伙落单,神智好像也不太正常,要不干脆……
阿黎可不想浪费大好机会,低头继续假作小厮的模样,一路跟在头顶正如恶兽般肆意毁坏建筑的身影下方,好伺机下手。
呵,也就是咱们的城池……咱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在这群中州人看来一文不值,才想毁就毁掉了。他要是在自家里找不见东西,就算那东西再重要,会舍得这么大动干戈的找吗?
阿黎攒着拳,眼底逐渐深红一片。
“鸩师!”男人在这边大肆破坏着,没多久便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一队人马从街口另一面出现,领头的修士快步冲上前,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来人隐约提到了大月塔三个字,随后男人便火急火燎地跳下坊墙,匆匆带着那一队人出城去了。
阿黎趁这些人不注意,也垂头混进了队列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