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好消息则是,城主正在摸索中的幽冥之法,大成了。
为了庆祝这二事,城主令众人在城外大月塔接连两日庆祝,庆典过后,月上中天,城主与三千意犹未尽,一起约在高阁之上,兴酒作画。
“三千,我打算把宗门建立在城外,就以大月塔为据点,你觉得怎样?”猎猎寒风中,城主满目朝光,眼角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远眺着低处城池的方向,斜瞥着三千说道。
三千脸上仍旧围着那块黑色面纱,正一丝不苟地斜靠着栏杆为城主作画,闻言随口应道,“城主思虑周全,这样就能将修行之人和城中民众完全分开了。”
“斯世懂我者,唯三千也。”轻瞥着风景的男子此时笑意更深了。
“画完了。”三千勾完了最后一笔,那是城主眼尾恰巧蓦然浮现的一缕春风般的笑意,完了他轻轻抬起画笔,说道,“城主,题个长款吧,写点什么好?”
男子挪动久未移的脚步,走过来满意地瞥了一眼画,随手接过笔,于空白处留下数行小字。
“凡无上道心者……皆可入我昭瞢城……修习……幽冥之法……这个怎么样?”
“不错,可以再加几句。”
显然城主在极力掩饰激动的心情,依言又加了几行小字,写完了,终于依依不舍地将笔递回去。
三千接过笔,也顺手在末尾留下了几笔。
[丹青手三千绻于大月历二一年岁末赠宗主雅正]
“咦?”男子侧目,口气似有些吃惊,“你不是说,修完渠就回去唱曲吗?可你连落款都写的是宗主,不是城主,说明心里已经认定我了,想要跟我进这大月塔,是不是?”
“不……三千所想,是因宗主所题皆为修炼之法,在此处称城主便不太合适。”三千连忙垂首道,“况且此后三千仍在城中,城主要是想找人说话了,随时都能来戏楼找我。”
“可将来宗门兴建,我就未必能日日抽出功夫了。”男子说道,“哪还能像今日这样的闲心,所以你干脆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在此处开辟宗门,不好吗?”
三千不由皱眉,摇头道,“你明知我根基损毁,无法再修炼……”
“那你在我大月塔中,当个闲散的画像师也……”城主还要再说,这时三千突然埋头低咳起来,没一会眼睛都咳红了,浑身细微的阵阵发抖。
城主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歉意,“算了,我不勉强你。你这身体,的确经不起折腾。”
他帮三千轻轻拍了怕背顺顺气,而后又捏着三千的手腕,试图给他输入灵力,好让对方舒坦,可惜这一切对三千全然没有意义。
城主不由皱了皱眉,暗恨道,“三千,你老实告诉我,你根基当初到底被谁毁了?你告诉我名字,若有一日被我撞见那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是我……是我师弟。”三千闭目摇头片刻,复又睁眼,“城主……此仇你帮不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帮你建渠吗?其实也是有私心的,那药都……便是我师弟当初带头联办,我东躲西藏,无非是希望他当我真的死了,将来若有机会,三千……唯有亲手报仇,才能雪恨。”
三千说着,悄然掏出一个小瓷瓶,探入面纱,滴进嘴里,闭目含化。城主不用看也能猜到,是他从城外带回的对方常用的那几种珍贵药草,这解毒药也该是三千自己炼制而成的。
血水草,大叶莲,古柯——作为采买人的他怎会不知,这三样其实都是毒草。
恐怕三千的师弟不光毁了他根基,还给他下了奇毒,才需如此以大毒攻之,长年累月下来,面前人的身体早就毁得差不多了。
城主微微抬眉,怔怔地看着三千难得微红一次的眼眶,终究不忍继续勾他的伤心事。心里却不由想着,若是自己能设法助三千重塑灵脉就好了,哪怕回不到从前,只要有灵脉他就有机会重新修炼、克制毒性呀。
厮世如此,若是少了三千……可要寂寞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