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越是觉得我不行,我就越要证明给你看!
哪怕将来被所有人厌弃……我也要向你们证明,错的从来不是玄冥秘法……而是世人心中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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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凌亙不得了了。此次闭关长达四十五年,修为早已不知高到了什么境界。”
木廊下,萧长老与萧渊鹤并肩而来,细数了一阵世家之间的嫌隙,转头又吩咐道,
“渊鹤,你应该还没见过这位大人吧?等会若见了凌亙,记得找机会多与他讨教,若能得他几句点拨,此行绝对受益丰盛。”
“知道了。”一身白衣的儒雅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精心准备的木蝶,一脸恭敬地垂下头应道。
两人并肩交谈着,缓步来到了临云台下的竹排小筑,却被主厅门前值守的侍女拦下,告知家主今日避不见客。
“两位客人请回,家主刚刚生过气,狠狠教训了一顿二公子,现下已孤身出去了!”
萧长老捻着眉,叹道,“哎,那便算了,早知道凌兄是如此脾气,十次登门,九次都见不到人,渊鹤,我们回吧,先去前厅会见一下其他世族之人。”
萧渊鹤捧着那只木蝶,走出几步,却忍不住又回头,问道,“姑娘,那二公子人呢?”
“二公子现下也被关进了临云台,家主说要禁足他十日。”侍女答道。
“那烦请姑娘,帮我将这木蝶转交给二公子……可好?”萧渊鹤犹豫片刻,捧着那木蝶,又走了回来。
女子便顺手接了过去,放在廊下的茶盘上。
“多谢姑娘。”
萧渊鹤垂头,就此打算离去。
恰巧这时,小凌允从临云台上回来了,一眼看到廊下那只他不能拿来“玩”的木蝶,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他气登登地冲过来,拦在萧渊鹤身前,以尚且尖锐的童音,仰着头、略带顽劣地咯咯笑了笑。
“二哥说,他已突破炼虚境了,渊鹤哥哥,你回去可要努力点了,再不勤加修炼,到时被我二哥甩下去老远,可不难受死你!”
萧渊鹤闻言,顿时轻轻皱眉,没应声。
小凌允没多想,只琢磨着这也算是把话带到了,便臭屁地背起手轻哼一声,转头又上别处寻新鲜热闹去了。
萧长老闻言,却是挑了挑眉,携着萧渊鹤闷声而出。
两人行至无人处,萧长老终于隐忍不住,吹胡子道,
“哼!凌亙自己不懂如何为人便罢了,教出来的小辈也一个个毫无教养。你看他那杂灵根的儿子,哪像是被教训了?分明是看自家老子功成出关,仗着这下修界第一人的亲爹身份,已是彻底看不起咱萧家人,不打算与你相交了!不然怎会派个趾高气扬的小毛孩过来打发你!如此看来……那侍女说的恐怕也多是推辞,无非是以此为借口,不想指点你罢了。”
“不会的。”萧渊鹤直觉地摇头,反应过来,说道,“至少二公子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
萧长老摇头叹息一声,又谆谆教诲起来。
“渊鹤啊……我萧家如今是式微了,恐怕再这样下去,将来世族之中再无我萧姓立足之处,你是我族根基最出色的小辈,还得好好努力修炼才行。”
萧渊鹤点头道,“我知道了,爷爷。”
*
宴会这一夜,凌二果然没有出现。
就连宴会的主角——家主凌亙也同样没有现身。
席间,全靠凌府的四爷在场中活跃气氛,但来贺的世家众多,又多是奔着探听凌亙这些年的修行成果而来,吃了这位的闭门羹,众人怀着一腔妒火无处发泄,一夜下来,明里暗里还是闹出了诸多不悦。
宴会没结束,萧渊鹤便百无聊赖地回了客房。
想到明日便将启程回府,临走前,他又忍不住来到凌二禁足的临云台附近,独自转悠了一圈。
他孤身进了白天那座清幽的竹排小筑,一脚踏入此地,却只觉这一方青石砖瓦内,如若自成天地。
小院上空,灵气磅礴,若风起,若云涌,竟是如同踏入了书中所说的化境。
他悄然来到廊下,又见透过长长的露天木亭与随风而动的海蓝色鲛绡纱帘,凌二独立一人,于那长亭之后,一袭黑衣,正单手持剑,单手掐诀于背后,在练习一套十分飒踏的剑法。
月辉之下,那人的眼神冰冷锋利,高昂而上扬,是平日不曾见过的……目空一切的藐然。
这院中云雾亦随他手中轻盈剑光而舞动着,时聚时散。
“寂兮寥兮,独立不改……”
萧渊鹤看着远处月下舞剑的清寂身影,忍不住微微出神,喃声赞叹。
“嘶……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愣神许久,才恍惚地察觉……
原来,今日凌二竟然穿了一身黑衣呢。
难怪,总感觉哪儿有些不一样……
但。只是着装的转换……便能让一个人的气质都全然改变吗?
或许又是夜色太过朦胧了吧?总显得……穿黑袍的凌二,格外的好看呢……
整个人都泛着浅浅的霜华似的。
不过为什么……侍女白天明明说他被禁足,此刻他不分明还在这里练剑?
萧渊鹤正出神,又见那道舞剑的身影慢慢停了下来。
原是另一侧,白日的侍女抱着眼熟的茶盘恰巧经过廊亭。
那身影收剑,将侍女唤到近前,随即,掀开了茶盘上的遮灰布。
——露出了底下自己托她转交的那只木蝶。
萧渊鹤见状,忍不住微微一笑,正想走上前去。
“又是那萧家人送来的?”那声音远远听来,却比从前无情了太多,“……玩物丧志!”
黑袍飒踏之人,将剑收于背后,另一手,却接过那只木蝶,眼眸冷冷微垂,“啪——”的一声,将之亲手摔碎在了脚边。
‘我萧家式微了,再这样下去,世族之中恐再无萧姓立足之地……’
‘凌二仗着自己下修界第一人的爹,如今已是彻底看不起咱们家,不打算与你相交了!不然怎会派个趾高气扬的小毛孩过来……’
月下,萧渊鹤皱着眉,耳边浮现起爷爷白天的话。
他咬着牙,颤着手,再无话可说,就此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