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晖把托盆收走了,贺知衍只能捧着茶盏出去。
谁知一开门,就看到门神似的俞晖。
俞晖见他出来,短暂地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见他捧着茶盏,连忙伸手来接:“这等小事您喊一声就行,不必亲自动手。”
贺知衍见他这态度,一时间有些揣测,但俞晖对他尊重总是个好兆头,所以他没拦着俞晖把茶盏接过去:“然然让我给他泡杯茶。”
即便是隐藏的再好,这会俞晖都忍不住抽抽眉角:“您请跟我来。”
别院虽不比俞家大宅,但所具设施一应俱全,除了书房、厨房、连茶房都有单独的一间。
茶房虽面积不大,却一室静雅,除了摆放茶具与花尊的香几,还有一个花梨多宝槅子,内中置放了各类名茶。
俞晖放下茶盏,去多宝槅子的中间取了一个小箱子。
“少爷喜喝白茶,尤其爱七分烫。”他说着,打开了箱子,用夹子取了少许金黄干茶置入盖碗中,手法老练地向贺知衍演示了一遍,那是一种让贺知衍这个门外汉看一眼就能记住的速度。
贺知衍并没有觉得麻烦,他学着俞晖的手法,亲手泡了一杯,稍许之后,待茶汤嫩绿明亮才将其注入茶盏之中。
俞晖点点头:“可以端给少爷了。”
贺知衍也没浪费,将俞晖泡的那一碗给喝了。
他那喝法实在是牛饮,又成功让俞晖抽起了眉头。
贺知衍端着茶水再次回到房里,俞清然已经不在原地坐着,他坐回了床上。
贺知衍直接把茶呈到他面前。
俞清然见他还真泡了一杯,只能接过来。
与贺知衍的牛饮不同,他先观其色再闻其香,而后才小口啜饮。
俞家大房的独子自是千娇万宠着长大,哪怕是喝杯茶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教养二字,若贺知衍还是痴呆懵懂的季平安,那他该自惭形秽,但他现在是重生归来的贺知衍,他只觉得小口喝茶的俞清然很可爱。
俞清然喝完一杯茶,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他这几日被情潮折磨得不轻,夜里不能好眠,因着刚刚被贺知衍安抚过,困意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的他抵挡不住。
贺知衍把茶盏从他手里抽开:“困了就睡一会。”
俞清然没应声,怕自己开口让他走又被借题发挥。
似是看穿了他所想,贺知衍道:“我不会走的,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俞清然心累,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躺下了。
他闭着眼睛,忽然听见贺知衍喊了声:“然然。”
俞清然都懒得去争辩了:“做什么?”
好一会没声响,额头却被柔软的物什擦过,俞清然想睁眼,那人却像早有预料,眼睛被盖住了:“睡吧,我就在这。”
“咚...咚...”心跳一声盖着一声,让俞清然一时分辨不清,自己是因为被偷亲的愤怒还是其他而加快了心脏的跳动。
他只知道的是,他在那人遮掩出来的黑暗里,很快陷入了睡眠。
***
俞清然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贺知衍知道他已经熟睡这才收了手。
他坐在床沿,看着俞清然安静的睡颜。
许是因为他分化晚的原因,俞清然的面容不似一般的坤泽柔软,相反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似刀刻斧凿,较之多一丝硬朗。
若非他得到的爱很多,你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白面馒头似的人。
贺知衍看了他好一会,才扯过蚕丝被,盖住他的腰腹。
他的手刚收回来,就听见敲门声,贺知衍怕吵醒俞清然,不作逗留,拿起茶盏出去了。
门外是俞晖。
贺知衍开门见山道:“然然睡着了,有什么事?”
俞晖揖了个礼:“季公子,老爷想见你。”
贺知衍一愣。
***
在贺知衍的记忆中,俞家大老爷是个挑不出错处的人。
尽管外头传俞家大老爷惧内,纵有万贯家财又如何?膝下只有一个中庸也不敢纳妾,但在贺知衍看来,在三妻四妾的当代,这更显大老爷的忠贞。
前世他在俞家半年,也只见过大老爷数面。
那会他还痴傻,对大老爷的印象不深,却只知道自己也要做他和季老爹这种人,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
只是所托非人,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与见俞清然不同,贺知衍摸不透大老爷的想法。
在这时候单独见他,怎么都有一点捉.奸的意思。
贺知衍是真想做他的儿婿,故不敢造次,只为给未来岳父留个好印象。
大老爷约见他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是在茶房,而且大老爷还坐在主位上。
俞大老爷头戴纶巾,宽袍大袖,那相貌分别是二十年后的俞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