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病毒的变异来得越来越快，研制出的解药的作用微乎其微。

他们好像永远都抗争不了这场病毒。

檀深小时候常在朴院长的小屋子里休息，他别扭得很，每次故意逗留在门口，朴院长会直接让他进来。

少了五句话，檀深是绝对不会进去的，一副逼良从娼的模样，把朴院长弄得哭笑不得。

朴院长的房子有种神奇的魔力，一进去就容易让人产生困意，有不少人都这么说。

这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言，魔力更为奏效，檀深几乎没从这里撑过一个小时，便会坠入梦乡。

朴院长的体温总是微凉，贴近皮肤，便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在某个深夜，檀深突然惊醒，在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个背影，照着盏小灯，在桌子上记东西。

他很想抓住那抹背影，被这种微凉所环绕。

背影转了过去，露出一张温和的脸，还有浅蓝色的眼睛。

檀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她身边，他的脸被用柔软的笔记壳挡住。

那天，朴院长似乎说了些什么话，到檀深能想起来的，只有她温和的笑脸，还有密密麻麻的字。

在一次次梦境中，檀深对儿时的事印象越来越清晰，只是梦中出现的对象越来越模糊，仿佛他是个身外人，在默默观看别人的故事。

在密密麻麻的纸上，檀深看见了两个字:未来。

这是个具体的抽象名词，能在其中挖出无数条信息，但信息的海洋太过浩瀚，他站在中央，攥不住那个隐藏背后的真正含义。

他被敲门声吵醒，再睁眼，信息的海洋还留有残影。

“进。”

先进门的是那飘逸的长发，薄永夜捧着盆花进来，满满当当地插满了整个花瓶，乳白色的花瓣挤在一块。

“长官乔迁之喜，我得送束花来恭喜恭喜。”薄永夜说。

他能走正门进来，而且还知道敲门，檀深简直大喜过望，也就勉为其难得收下了无名花。

无名被安置在床的旁边，一个不小心就得碎掉。

檀深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于是也就不由而来地脱口而出:“你觉得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薄永夜离他不过三米远，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长这样。”

檀深:“……”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关门送客！

薄永夜挡住门，紧紧靠在门上，他比檀深要高那么一两厘米，按理说看着相差不大，但他非要低着点头说话，闲的。

“好歹我也是送了花的，这么急着赶我走。”薄永夜半笑，“忘恩负义。”他最后点评。

良心这种东西，檀深大概是不会有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他也丝毫没有愧疚感，按着薄永夜就往外推，颇有连人带门一起赶出去的气势。

“能不能等保护罩建立完毕，我和你一起去波榄斯森林。”

就算薄永夜不来说，檀深当然也会带着他去，不过嘴上可不能说好话。

“想得美。”

薄永夜点头:“谢谢。”

被突然客气了一下，檀深没反应过来，不自觉放松了力道。

“你不是不愿意掺和吗？”

薄永夜眼神透露出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同情与怜悯，大于檀深看过的总和。但同时他又是冷漠的，一副置之度外的态度。

他为死亡与血泪而悲悯，又超脱之外，如同局外人，静静默视着这一切。

海柔尔曾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偏偏去种花，简直埋没了。”

薄永夜却摇头道:“这是我能带来的，最好的礼物。”

檀深至今都不理解这句话。

“是不想，或者说不能。”薄永夜看着他，“现在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我有了探知的欲望，自然便想看看边缘。”

但绝对不会深陷。

檀深很不喜欢这种态度，让他产生不适。

他们的距离是遥远的，跨域了一层浩瀚的星海。

却能一眼望见。

微乎其微的万有引力震动得只是指尖最渺小的一点，檀深却感到了压抑窒息。

薄永夜也收起了笑容，手指在门间摩挲，低眉沉思，好似忆起了时间黑洞中的百年时光。

“来日方长。”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