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鼓敲响时,长安城的喧闹开始苏醒,宣德王府内却一派肃静。
侍女们僵着身子站在书厅外,奉茶的太监躬身不敢动。
突然间,一个模样普通的黑衣男子从外疾步走来,他走得很快,却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一青衣男子从书厅走出,宽肩窄腰,面黄如蜡,短须齐整,双眼如钩,他只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抬手作揖,神色沉重,微微摇头。
青衣男子面色一变,扫过颤抖的众人,挥手让侍女太监们离开,自己单手端起茶盘,带着黑衣男子走进屋内。
宣德王李承邺只是微微抬眸,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中的书。
来回踱步的忠王世子李酽走近黑衣人,急声问道:“如何了?”
黑衣人目光朝李承邺处一闪,当即跪地道:“回主子,回世子,如主子所料,霍休、严立本、霍天青都死了,老金鹏王是假的也被发现了,独孤一鹤自废内力,已不成气候,金鹏王朝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上官丹凤和上官雪儿。”
李酽沉声道:“上官飞燕呢?”
黑衣人有些犹疑道:“上官飞燕本想杀了赵瑟瑟,但被西门吹雪杀了。”
李酽冷笑,道:“我就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安分,她原先提出愿让出所有金鹏王朝财富,但要与你为妃时,我就知道!她如果杀了赵瑟瑟,我们怎么……”
李承邺终于出声,温和但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李酽的话,问黑衣人道:“上官飞燕死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黑衣人垂下头,道:“属下无能,她的确泄露了殿下的事。”
李酽大怒,道:“赵瑟瑟也知道了!”
黑衣人道:“赵小姐在茶楼之时就有所怀疑,上官飞燕趁严立本几人围打一处,将赵小姐掳走,她要逼走赵小姐的暗卫,多说了几句,被赵小姐猜出来了。”
李酽甩袖斥道:“你为何不先杀了她!”
李承邺安抚道:“好了。赵瑟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该追究,什么不该追究。”
李酽却是沉下了脸,坐回自己的座位,慢慢道:“是了,她可是你未来的宣德王妃。可你却在一开始就用她引诱西门吹雪,既然她如此聪明,你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让她主动配合。”
屋中另外两人似乎聋了瞎了,垂着头不发一言。
李承邺也变了神色,翻页的手在空中滞了几息,才落了下去,没有回答李酽的话,瞧向黑衣人,道:“上官飞燕确定死了?”
黑衣人立刻道:“确定,六扇门的接手那些尸体时,我们的人已再次确认。”
青衣人眯着眼,道:“上官飞燕知道我们的太多秘密,又心狠手辣,难以掌控,还是死了让人安心。她在没有遇到王爷前就已与霍休布下了真假公主的局,引诱了柳余恨、霍天青等人,妄图再利用花满楼、陆小凤侵吞如此巨大的财富,不过却不知自己只是霍休手里的一枚棋子,霍休也早已给她定下死法。”
李承邺道:“可惜美色与狠辣不是御下的好手段,否则独孤方也不会私自放了她要杀的上官丹凤。”
青衣人应和道:“妇人不是过于仁慈就是过于狠辣,本就只适合管内宅安后方。她发现了独孤方放过上官丹凤,让我们的人装作嫖|客意欲再杀那上官丹凤一次,却不料王爷与世子在怡红院相约谈事救了上官丹凤。我本以为她会就此放弃,可我们还是低估了她的贪心,竟主动上门找到王爷寻求合作。”
李承邺笑了笑,道:“她与霍休才真是绝配,霍休在算计她,而她也随时准备‘良禽择木而栖’,谁料霍休又反将她一军,也来寻本王。可这二人皆反复无常,本王又怎么能让这样的人败坏了朝野纲常。”
青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去,道:“王爷大义。但我也不得不感谢他们,否则我们又怎么会认清他们反复小人的本性,又怎么能在他们内斗中疲于应付,终于于黑暗中见曙光,终于找到王爷这位明主,若非王爷,他们的小聪明定然瞒不过陆小凤,青衣楼大概也要遭受重创了。”
李酽只是旁听,也被这奉承话噎得腻歪,可李承邺却依旧是淡然,只道:“也许没有我救了上官丹凤,陆小凤和赵瑟瑟也不会看破上官飞燕的计划,霍休依旧会在计划成功后杀死上官飞燕,金鹏王朝就只有他一人了,你们青衣楼实力大增,又何谈遭受重创?”
青衣人笑道:“可这可能性并不大,而现在,就算陆小凤知道了真相,他能做的也只是杀了霍休,民不与官斗,就算武功再卓绝的江湖人也只是庶民。”
李承邺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又继续问黑衣人道:“裴照如何了?”
黑衣人顿了顿,头越发地低,恭声道:“赵瑟瑟没有让人去救他。”
李酽当即站起身来,正欲说话,但看见李承邺的眼神,又只好坐了下去。
“看来她不想让裴照知道,那本王偏要让裴照认为是她救了自己。”李承邺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让黑衣人前去处置此事,待人走了,也不解释自己的打算,只放下书册,道:“她肯为了本王那好弟弟孤身赴西州,却放弃了这个讨好李承鄞的最好机会?难道女人心如此易变,她爱上了西门吹雪,便连旧情也不顾了?”
李酽得了可以说话的指示,当即道:“殿下,她对李承鄞爱慕之情整个长安都知道,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我还是怀疑这是李承鄞的计策,赵瑟瑟也是故意不去救裴照的,他就等着我们对赵瑟瑟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