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个善心泛滥的人,甚至可以说冷漠、凉薄,责任心稀缺,每每需要搏命皆是为了自己。
活着,活下去!
她一直遵循着动物的本能,伤筋断骨也要挣扎着爬到食物旁,被卷入海流也要挣扎着吸一口气再下去。动物活起命来,是自私的。
她想为沈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前提是她能活的好好的;她孤身登天台敲登闻鼓,也早为自己布局好了退路。
唯有这次,理智断了弦。
在感受到他性命被威胁的瞬间,仿佛他们是两个躯壳里的相同灵魂,他死了,她便没了归处,她又要迫不得已的踏上流浪的旅程,没有方向、目的地。
她仰头,定定地看着他,“你呢?你会怎么做?”
即便隔着帷帘,他也能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穿透一切遮挡,拷问着他。
瞳孔微缩,无意间挑起的玩笑竟成了他的刑场,这场没有准备的仗,打的他手足无措。
江氏本是雄踞一方的大族,百年名门,书香门第。城破之前,援兵迟迟不到,握了一辈子笔的父亲提刀战死,本应有大好前途的长兄黄沙埋骨,江家满门,仅留他一人....
这么认真的问题,他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沈家嫡女他们不敢杀,只会把你送回去看押起来。”
“然后呢?”
江逸眸色渐深,字字清晰:“我会逼妘氏尽快谋反,搅乱清河,救你和沈家。”
“有道理。”阿乔笑了笑,不再追问。
王旬已安排人将粮仓门外的道路清理干净,确保路上不会被人看见,期间王旬还打发了几个找亲属的人。
当然他也没让众人闲着,先是安排百姓打扫仓库,一人发了一个扫帚。
他本想将江逸和阿乔隔开,这个会动刀子的女人又疯又危险,实在超出了他的武力掌控范围。可江逸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你看谁家徒弟是比师父脾气还大的?”
王旬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嗓子,想起自家那被他纵的根本管束不住的夫人,丢下二人就去忙活了。
但时不时在他俩身边晃悠一下,防止一肚子坏水的俩人密谋坑他。
是以,两人一整个下午,一句话都没能说成。
倒是好几个年轻的府兵有的没的来搭腔,阿乔声音温软,一双玉手便让人遐想出肌理细腻骨肉匀的姿态。
偏偏阿乔也不拦着,与他们言笑晏晏,笑的她脸都僵了,江逸这才肃着脸,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这几个人便被府兵统领喊走训斥了一顿。就连王旬也识趣的不再来晃悠。
阿乔这才长舒一口气,可算清净了。
她有些好奇,作为这出小闹剧的主演,她很遗憾没能看见江逸是如何借题发挥,才教这群人看见她就躲。
直到日暮西沉,一身形伛偻的老者终于忍不住,扫把一扔,不满的喊道:“这还没安置我们呢,就要把人饿死了!”
他这句话一下子说出了众人心声,皆是敢怒不敢言,生怕王旬一怒,杀鸡儆猴。
“这位老人家,稍安勿躁。”王旬对着府兵统领打了个眼色,极有耐心的连忙赔笑道:“是我疏忽了、疏忽了!这就去准备。就先委屈诸位在原地待一会儿,待我安排妥了,立马送诸位出城,安置在我王家的庄子上。之后便如这位公子所言,我给诸位生路,也请诸位也给我一条生路。”
不多时,三篮子烧饼便被抬了进来,刚刚好够二十人的量。
王旬为表诚意,亲自发起了烧饼。
江逸却趁机牵起阿乔走到阴影处,猛的掀起她的帷帽,用身体将她死死压在墙上,用双唇在她耳边厮磨起来。
阿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即便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曾推开他,甚至放任他的呼吸萦绕耳边。
府兵自觉控制住了局面,也就放任不管了。一人嘿嘿的笑着,啧啧道:“这就忍不住了?”另一人也没忍住看了过去,哪怕只能看到身后女子的衣角和欲拒还迎时手推男子胸膛的姿势,也不妨碍他们脑补出被挡住的旖旎风光。
“别吃!”
江逸一把抓住阿乔的手腕,但阿乔就在妘墨家吃了一顿早饭,早已饥肠辘辘,根本抵抗不了热腾腾的烧饼散发出诱人椒香。
于是一手举着一个烧饼,横在胸前,眼巴巴的瞅着。
“有、有毒?”
阿乔连忙低头轻嗅了一下,除了浓厚的椒香和麦香外,还有一丝淡淡的甜草木香。类似炒熟的芝麻味。
她立即反应过来,仰头低声道:“是天仙子!轻量可致人昏迷,不会致死,是所有迷药中最安全的。”
“呵,看来王旬不放心,想分开看押。”
江逸侧头,借着余光看见大部分人都吃完了饼,看见府兵仍盯着他们,才又低头微微蹭上她的脸颊,轻声道:“你一会假装昏迷,出去后,趁机逃跑。尽快找到杨玥,让她追查官粮去处。丰年粮食卖不起价,且此处都是陈粮,定不是卖给商贾谋利,买家当是妘氏和葛氏。”
刚长出的胡茬,在剐蹭过肌肤时,微疼,甚至有痉挛的痛感。
阿乔往后缩了缩,闭眼道:“他们大费周章的....就为了三百石粮食......???”
对啊,才三百石粮食.....!
阿乔随即低头自言自语的算了起来。“母亲教我管家时曾同我说过,沈府仆从杂役一百二十人,平日一日消耗两石,每逢假日最多不过三石。一百单粮食够六千人吃一天....三百石根本不足以养军队!而且盗取官粮风险极高....”
“要是我猜的没错,后面的粮仓,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