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的老板连忙摆手让伙计去拿纸笔,又被葛萧风瞪了一眼顿在了原地,眼皮上掀巧妙的察言观色起来。
葛萧风绕着阿乔和江逸转了一圈,举起阿乔先前立下的字据,冷笑出声:“就你那点家产,都不够我那一屋子妾室的月钱,我今天就是要带她走,你又能怎样?当初要不是你跪下来求我爹,葛家能看得上你?”
“公子哪里跪下了?明明是平等的合作!”奉壹愤然出声。
“退下!”江逸呵斥道,转而音色如常:“下人不懂规矩,还望葛公子海涵。”
“欸我说你们俩一唱一和的什么意思?在我这儿搭台唱戏?”
眼见葛萧风不依不饶,阿乔轻轻扯了下江逸的衣袖,小声道:“别管我了,后天自能见分晓。”接着提声说:“婉娘尚未签卖身契,跟公子回去于理不合。既然公子担心我跑路,那我便住在赌坊,这样可好?”
“本来可以,”葛萧风指向江逸,“但他来了,就不行!”
“你别欺人太甚!”
恕己平时因掌管刑罚向来不多言,总是带着淡淡地疏离感,阿乔倒是头一次瞧见他发怒。看他拔剑,她也抖了抖袖子,将匕首滑落到掌心。
“小爷我就是欺负你们,又怎样?”葛萧风往护卫身后一闪,拍着胸脯:“有本事来打我啊~”
“你.....”奉壹瞪眼支吾了半天,也没敢骂出脏话。
“既然设了赌局,仅仅要婉娘的卖身契有什么意思?不如玩的更大一点?“江逸淡然出声,屋内屋外无数双打量的目光朝他涌来。
葛萧风推开身前的护卫,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某家资虽薄,可也有几间地段不错的铺子。我愿押上全部家产赌婉娘赢。”
阿乔心房一颤,转头看向江逸,厚厚的纱帘下只能看见他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心里却一笔一笔描摹出他的样貌,笔墨在她头脑里勾勒出浓墨重彩的线条,至眉眼处,她这才毫不费力的回忆起他从容自若时是何等模样——仅仅是看着云淡风轻罢了,眼底深处却潜藏着摧枯拉朽的势能。
葛萧风不加思索,一拍手掌,尖声道:“再加一条,输了,你江逸愿卖身为奴!”
一句“好!”掷地有声,阿乔接连惊出了声:“江逸!你疯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玩的大一些,不更有意思么?”
阿乔一愣,涌上心头的万种情绪瞬间被雪花般的思绪扑灭,血腥味夹杂着疼痛钻入唇间,她这才意识到嘴唇被咬破了。
她险些忘了,江逸身上背负的太多,那是一个氏族数百条人命,他不会下无胜算的赌注。
赌坊老板目放精光,抬手一挥让伙计准备纸笔。那肥胖的身躯如小蛇般灵巧,在人群中左右穿梭到了正堂,抬手止住沸腾的人声,压着声儿说了一番话,可一语过后场面喧嚣更甚,屋外围着的人一窝蜂的涌去了前堂,鼎沸声中偶然一句清晰的“全押”,这才让屋内的人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
赌坊将后日的布价设赌局,更确切的说,是押势单力弱的江氏还是清河望族葛氏。
阿乔牵住他递上来的锦帕,凑近低声问道:“先生敢押上身家性命,看来京中有消息了?”
她承认方才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江逸为她而来。可不过片刻便清醒了过来,她对自己向来有清醒的认知,在沈家时恪守着养女的本分,从不逾矩,对江逸,她不过是一位稍微熟悉些的故人,真的为了她押上一切,她不会信。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丝绸一定会涨价。
今天是第九日,就算把马跑死,沈清云也赶不回来。十日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估出来的时间,要是入京后横生波折,日子可更加说不准了。
“阿乔,”江逸顿住了脚步,很想问问在她心中他是不是时刻都在算计?可话到了唇边又觉得矫情,改口道:“尚无消息。”
感觉到手帕被向后扯去,他微弱的叹息声被风藏匿起踪迹,“不过有个人,你一定想见见。”
阿乔还未问出是谁,就被扑来的妘默打断:“欸你们等等我啊!”
好端端的情绪被斩断,阿乔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问道:“押注去了?押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