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从星魂堂用夜荼传了回信,不然刘季真得死在那天。因重伤星魂,她被东皇太一禁足了,她甚至无法与夜荼相通。
就在星魂在她后头嗷嗷叫的时候,她忽然耳鸣一时,又感到杀意,她回想一刻,想起那是鲨齿的杀气,便知道盖聂那头出事了。
她为拖延卫庄,直接发了两条装神弄鬼的假消息:【韩非之死明了,苍龙七宿现世】。事实上是韩非之死不明白,苍龙七宿更别提。如她所愿,鲨齿的杀气消失了。
现在她静坐在一个宇宙似的空间中,看不清边界,只有无数苍白的星同眼睛般眨着。眼前场景让她以为自己又瞎回去了。
试着唤杏水山庄呢没有,试着感应夜荼呢失败。卫庄一遭她便知道春天已过,可她也知道心急无用,只得随机应变。
她无聊得睡了几觉,有时还自己给自己出加减法、给这身衣服打结、尝试自己独立创造语言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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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给你了…老东西。…”她终于不再尝试在自己身上找事干,开始静坐。其实她还挺喜欢发呆的来着?只是在这囚笼中回想,只会让自己更累而已。
这时忽闻几声乐响,那乐响令人神思游离,音符像结霜的羽毛,每个旋律都带着细微的沙哑,像童年在时光里慢慢剥落,清亮中渗着锈蚀的温柔。
这曲子她曾听过。
是与他相执在枫树下…
“先生,红叶赠你!”她将一片红叶举到他跟前,想要与他玩笑。
他浅笑一声,如水中涟漪柔和,“鱼儿厚赠,爱不释手。…”
“一片红叶,如何是厚赠呢…”她在他的肩中蹭了蹭,杏花的香气席卷到她脑内。
“是因为…方才先生与那红叶并无联系,红叶便是红叶,某便是某,可现在鱼儿将它送给了我,那么我们便有了联系、便彼此需要…”紫色的瞳眸在火焰一般的枫叶包裹下那样高贵而美丽。
“这么说,就像是红叶驯养了先生一样…”
“驯养先生的,是你呀……”……
是与他论道在桑海边…
暮色浸透竹简,潮声自远处叠来。她斜坐飞檐,白发垂落如流云,手中一壶酒晃出海色。
他没有抬眼:“檐角承露,不宜久坐。”
她掷酒入窗:“《解老》解到第几章?‘道可道’还是‘名可名’?”
酒壶稳落案头,他终于抬眸。
“‘道’若是言说的道,便不是永恒的道——姑娘以为呢?”
她便跃入室内,赤足踏过满地竹简:“永恒?小九可知桑海潮汐——今日退去的,与千年前有何不同?”
她倏然抽走他手中简册,指甲划破“无为”二字。
他凝视着裂痕、“所以姑娘的道,是‘以有为破无为’?”
她轻笑一声:“不,是‘以无常破有常’。”她指尖蘸酒,在案上画九宫格。她说:“将‘法’刻在竹简上——我却要问:若律法真能度人,何以《吕刑》之后,仍有纣醢?”
他忽然以袖覆简:“刑名之弊,在执器者,不在器。”
“错。在造器者妄想以器量天。”她说。
潮声骤急,浪沫溅上窗棂。他拾起一片烧焦的竹片,慢条斯理削出新刃。
“譬如这简,烧过反而锋利——姑娘的‘破’,不也是‘立’?”
她眯着眼:“那你敢用这残简,写一部新法么?”
涛声忽然清晰。他搁下刀笔:“持安者未必知危。”
她却夺笔在“持”字上打了个叉:“知危者…何必持?”……
是与他安慰在皇宫中…
她忽然抽回手,衣袖扫过案几,带落半盏冷透的茶。"不论回忆。"
“好一个'不论'。”玄色广袖掠过碎瓷,他忽然扣住她后颈,力道却得像接住一片雪,“那便说说现在——朕掌心的温度如何?"
"陛下的手,从来都是热的。"
“是么,” 他忽然引她指尖贴上自己颈侧,血脉在苍白的皮肤下突突跳动,"这里呢?"
"......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