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点点头,想起那时的情形。
……
云梦山总是一副模样,百年来不曾变过,如今的云梦山与十三年前只相差了四个人的踪迹。
那时满春时节,松花酿成酒,春水煮成茶,
满眼都是绿草如茵。
风铃挂在檐廊上叮当响着,顾御诸就在房檐之上悠然坐着,夜荼架在她膝上映着春光。
鬼谷子带卫庄下山去了,她晨起独享了一份莲花酥,现在心情极好,哼着“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曲子。不过她又察觉到屋檐下的视线,于是探出头来。
树影斑驳在盖聂年轻干净的脸上,他望着屋檐上花团拥簇,身后的蔚蓝只能看到零星,她的衣袍也有些难以看清,但他知道她在那儿。
顾御诸假装没有发现,无言地用余光瞥着花下之人。
然而盖聂就这么干站了一盏茶,顾御诸实在无奈,便直接与他对视,只不过仍是无言。
盖聂看见她花后的面庞不由睁了睁眼,略显局促道:“姑娘。”
顾御诸含着笑意歪了歪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回过神,认真道:“在下练习剑术忽遇梗塞,想请姑娘指教。”
她哼哼两声心想罕见,便携着夜荼轻轻跃到盖聂的面前,激起一层落花。
“既然想到来寻我请教,看来等不及。于是乎?”
盖聂抱了一拳,引着顾御诸走出了庭院。他一面走,一面交代说:“这种感觉在下从未有过,是觉得体内内力充沛,却无疏通之感,在下试着调控气息、打开经络,却发现内力并非阻塞。…”
顾御诸垂眼思索着,问了盖聂几个问题,却也没有头绪。
两人行至三溪池一棵不知名的树下,这树摇下它的花蕊,落花不尽,流入溪中不复返。
顾御诸看向不远处一座石山,示意盖聂:“试试?”
盖聂点点头,向后撤了几步蓄起剑势。他所持仍是木剑,灰色剑气若隐若现,其旁的浅草被荡出层层波浪。
他奋起一剑,那石山轰鸣一声,由根至顶部裂开最后碎成个个石块滚落。盖聂向顾御诸看去,见她表情平平,不甚满意的样子。
顾御诸平日态度缓和,但一到这种时候她的要求比鬼谷子还要严苛些,大概是源自她的师傅。
她一抬手,一枝方才被盖聂剑气削下的树枝稳稳落在她手中,上面还有一朵白花;石山也恢复,而只是拼合,依然遍体鳞伤,并非还原。
她行至石山前,说句看好,便用那花枝极速一刺,盖聂本以为石山会以不同的形式粉碎,却直到顾御诸收手都不见动静。顾御诸侧身,盖聂一惊。
那石山正中被击穿,盖聂可从缺口中看见石山背后的景色。
“你气太散,不够利落。看来鬼谷子平日教你们‘横剑霸道,纵剑机巧’,对你们用剑的精炼却是疏忽啊。”
盖聂听言有了些门路,可眼下已经没有让他试手的障碍物,他思忖着。而抬头时,一阵风撩起了顾御诸的衣袂,她的白发也随之轻飘。
只见她摘下花枝上的满开花朵,别在自己耳后。顾御诸抬眼看向盖聂,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怎么呆呆的?
她不留情地打断“赏花”入迷的盖聂:“小聂?别走神,我这是替王先生给你开小灶呢。——接下来试试刺下我鬓角的花罢。”
盖聂脑中浮现出三年前他为顾御诸摘去花瓣时的情形,心想她记仇。
顾御诸确是故意,这也确是个不错的练习方法。
盖聂架起剑猛然一刺,手腕带些柔情,果然被顾御诸躲过,顾御诸催促说:“别留手,快些,把多余的内力清理出来!”
盖聂更加认真,纵身往顾御诸身前闪去,剑尖极速上挑,顾御诸再次附身躲过。
脚下的花瓣与浅草窸窣,加之前些天刚下的一场春雨,这地面十分松软,令人的行动速度些许减慢。顾御诸巧身躲过盖聂的每一次挥剑,而盖聂竟真感到体内流通。
“一帘花碎,一壶微醉。这招练成,小聂可要请我吃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