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迅速突刺上去,剑气在剑道上疾驰,于顾御诸咫尺间却被她后仰闪过,她绷直指尖,手游龙一般从卫庄身下袭去,重重点在了他的下腹,他被弹到五米开外。盖聂见机会改变剑道向下劈去,御诸侧身轻巧闪过,一跃又化解了盖聂的横剑,这时卫庄又从后方袭来,欲疾刺她的肋下,御诸见两人的剑势都在一个平面,向地一倒,卫庄防不胜防,他穿过盖聂的剑势,险些被他的横剑所伤。两人迅速改变剑道,只见身下空空,一抬头——见白发已被夕阳染成耀眼的金色,她举起双臂,中指一发力,竟又把两人弹得倒地。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
卫庄不爽地嘁了一声,两人又站了起来。
御诸渐渐也摸到了两人存在的问题。由于盖聂卫庄两人自拜入鬼谷以来都是单独练习剑术,没有和人配合过的经验。无序的配合使他们本练得有些门路的剑术变得杂乱无章,毫无架势。见天色不早,御诸收了气。
“纵纵横横,都还只是平面上的剑。你们悟性不差,每天饭前我都会来。”她转身向木舟走去。“歌也唱完了,回家吧。”
两人也若有所思地随她上了木舟。卫庄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想这女人平时走鸡斗狗一样,也能像刚才那么严肃,但或许平日里的荒谬正也是最好的伪装。他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见到过顾御诸那双眼睛,她用那双看似美好热情的眼睛骗过所有人,把最冷漠乖张的人格深深掩藏。这个人的过去与自己的无二,皆是不可究之物。
夜色已经侵染了半边天,湖面虽然开阔,但远处却是壁立千仞,三五颗星忽明忽暗,周身暗得暧昧又模糊。
“今天怎么有兴致载舟了?”卫庄问。
“早回去太无聊,不如和你俩玩儿会儿。”
“姑娘,在下有一惑。”盖聂正坐于舟中,双手微握放在两膝上,相比于旁边一个枕着双手翘着腿的卫庄乖巧了不知多少。
“怎么?”
“师父为什么让你来与我和小庄对练?”
……全鬼谷还能找出另一个会武功的人吗,他不就是自己懒来就把我绑架过来陪练吗,都是老东西了,谁跟谁啊,御诸心想。“他心思比我细,想的当然也比我周到。或许另有深意,我们都不从得知。”她和卫庄从不这样说话,对盖聂就得像对一个聪明的小孩,要敷衍得毫无痕迹。
“他会不会就是懒来陪我和师哥练剑,所以让你来的?”卫庄一语道破,让御诸觉得松了口气。她慢慢觉得对盖聂的某种保护快变得无意义了,毕竟盖聂现在朝夕相处的不是王先生和自己,而是这个阴暗的拽哥们儿了。
“小庄,师父不会这样的。”盖聂认真说。
“对对对,师父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卫庄故意拉长调子,让盖聂有点无措了。几个月下来卫庄也越来越发现,那老家伙的偏心不是一星半点,对盖聂包庇得厉害,可惜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不能察觉。这让卫庄觉得鬼谷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有病。
回到居所,御诸留下一句晚安向正堂走去,卫庄也正要回自己的屋里,却见盖聂似乎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卫庄回头,月的倒影在湖边被风吹散。
“怎么了,师哥?”他问。
“噢,我只是在想,‘平面的剑’是什么意思。”
“哼,这倒是个有趣的词。”他转身笑说,盖聂向前几步跟上卫庄。
仔细想想,两人的剑道所构出的几乎都是平面,原因是在对方使用劈击或斩击时自己没有及时配合,在两剑剑气真正形成空间死角前就已经被破解。卫庄回想起在比剑过程中盖聂确实在不明显地配合自己,那几击效果显著;但到盖聂主动时自己却只能做到跟上他的动作,而且盖聂的剑干净清淡,和自己一贯霸道的用剑方式有点犯冲,如果不加以练习,配合起来似乎有些困难。
“小庄以为如何?”盖聂问。
他不屑似的笑了一声说道:“师父未免太瞧不起人。”
盖聂又露出无奈的神色,后正色道:“或许我们需要互相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