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一年你们做了哪些事,发现了哪些线索和我说一下吧。”
周雅宜也知道正事要紧,将悲伤暂且丢到脑后,吸吸鼻子,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这个副本刚开始时,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主心骨温初夏离奇失踪,同伴之一的时准成了反派,以及李确还被时准逐出去了,所有人都又懵又慌,六神无主。
大家分散在城堡的各个地方,你找不到我我看不见你的,稀里糊涂混乱了好些日子,才在周雅宜的带领下逐渐集结起来。
作为舞会那晚最后一位被杀掉的玩家,周雅宜不仅个人技能牛逼,在城堡的身份也处于上位圈,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还需要从事各种工作。
周雅宜是国王时准名义上的妹妹,这个国家的公主,有钱又有闲,可以自由出入城堡里许多地方,还能更轻易地接触到BOSS时准。
并且在上个界面,她的历史成绩一直是第一,刚好比较了解这个时代欧洲的历史背景和生活习俗,适应起来也比别人更快。
所以在温初夏醒来之前,周雅宜一直代替她,充当团队里主心骨的角色,带领大家寻找线索。
他们花了三个月时间,在偌大的城堡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逛,边躲避盔甲士兵的监视,边一点一点搜寻线索,才终于弄清楚了第一件事,关于舞会那晚为什么会发生那起惨案。
藏书阁的最深处记载着一个古老的预言——
年轻的国王因得知自己的未婚妻爱上了一位骑士,心生嫉妒,所以在一场宴会上拔剑将骑士刺死,又把未婚妻迷晕,直到婚期将近才重新将她唤醒。
为了推翻国王残暴的统治,城堡的客人们需要复活骑士,让他身穿盔甲,手拿盾牌和宝剑,在婚礼当天斩杀巨龙,救出差点成为王后的公主,两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由此可知,他们的主要任务有以下两个:
1.复活骑士。
2.帮骑士集齐装备。
周雅宜挑重点的讲:“去年快入冬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宋云泽的位置,他躺在一口水晶棺里,身体并没有腐烂,胸口的伤也愈合了,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那间屋子外面有重兵把手,我们之中,就只有刘文远的眼珠子从门缝里滚进去看过一回。”
“我也有试过想把门打开,但每次一到门口就被盔甲士兵拦住了,去求时准也没用,所以我们只能转而先去找复活宋云泽的方法,同时去找他的盔甲宝剑还有盾牌。”
“我们差不多又把整座城堡都翻了一遍,终于在今年开春之前,摸清楚了盔甲和盾牌分别藏在地牢和那条龙睡觉的地方,宝剑则藏在时准的寝宫里。”
“现在前两个我们已经集齐了,但时准的寝宫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让进的,所以宝剑暂时还没有拿到。”
“就在你醒来的前一周,预言书的内容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节诗。”
【白玫瑰在高塔的窗台飘曳,
它的刺太柔软,无法染红自己,
它的花瓣苍白,却替代不了月光,
风掠过,弱小的花枝摇摇晃晃。
它问:为什么我的颜色无人看见?】
周雅宜:“我前天晚上在城堡最西边那栋尖塔的顶层找到了诗里的白玫瑰,它居然一朵成了精可以说话的花!但因为我没有回答正确它的问题,它始终不愿意被我摘下来,我硬拔都没法拔……”
讲到这儿,周雅宜忽然止住嘴,兔子一样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皱眉低声道:“不好,有人来了,应该是时准。”
说完,就立刻跑去阳台。
温初夏压根没听到什么脚步声,懵逼间,只见身穿长裙的周雅宜毫不顾及形象地高抬起一条腿,跨过白漆围栏,看样子是预备往下跳。
温初夏呼吸一滞:祖宗!这是六楼啊!
她赶紧去阳台把周雅宜拉回来,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
“你疯啦??!”
“我当然没疯,你不知道,我摔不……”
直到这时,温初夏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才知道原来真是有人来了。
情急之下,她赶紧把周雅宜按倒在床右侧,用被子把人从头到脚盖住,接着自己坐在被子的一角,靠在枕头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胸腔微微起伏地看着时准走进来。
他身穿一件纸浆白的衬衫,玳瑁袖扣随着走路时双臂自然的摆动而折射出细碎光芒,外面套着羊毛软呢的深灰大衣,硬挺的皮质筒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响声。
这脚步声不重,却足够让被窝里的人抖三抖。
温初夏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我昨天有说过,今天会来看你的。”时准在她左手边坐下,怜爱地摸了摸她柔顺黑亮的长发,那动作跟撸猫简直没区别。
他问:“早餐吃得好吗?”
温初夏忍住想要把他的手打飞的冲动,硬邦邦地回:“还行。”
“只是还行吗?”时准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我觉得你应该是吃得很开心才对啊,不然怎么会用草莓酱在盘子上画画呢,我的小画家。”
温初夏:“……”
这个称呼,真是有够恶寒的。
小伎俩被拆穿,温初夏多少有些尴尬,垂眸看着时准系在衬衣外的深棕色皮带,不发一言。
见她不说话,捏着下巴的大拇指上移至嘴唇,用力揉拧,原本粉嫩的软肉变成潋滟的水红色。
温初夏忍不了了,把他作恶多端的手推开:“能别这样作践人吗?你真的很恶心。”就喜欢弄疼人。
但很遗憾,她没有做M的爱好。
人变冷了,脸皮也跟着变厚了,时准勾唇笑笑,说:“这句话你从前就已经骂过了,不如换点新鲜的来骂我?”
温初夏:“你……”
算了不说了,她算是知道了,只要自己搭理时准,无论态度好还是不好,他都会爽到。
好离谱一男的……诶诶往哪儿摸呢你!
“夏夏。”
时准单手握住她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的后颈,中指插入铁链的空隙,用最深情的眼神,说出最冰冷的威胁: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保证会让你过上最舒适最快乐的生活。但如果你不听……”
缠绕着冰凉铁链的手顺着衣领滑入后背,抚摸过比丝绸还要光滑细腻的皮肤。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汗毛林立,鸡皮疙瘩爆起,强烈的快感以指尖为中心迅速蔓延至全身,连脚底都是苏麻的。
链条在她脊柱附近左右晃荡,像是摇摆的钟,冰冷的金属时不时擦过滚烫的皮肤,极端的温差感带来极度的刺激,冰火两重天。
温初夏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克制地抽吸了两下空气,感觉身下某处已经湿热了。
那药这么猛的吗??!!!
她有点要碎掉,这还只是摸了摸背而已啊。
时准欣赏着温初夏忍耐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笑道:“你看,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听话,所以宝贝儿,千万别背着我偷偷摸摸搞什么小动作,尤其是这种……”
说着,他一把掀开旁边的被子,把脸朝下躺尸的周雅宜单手拎了起来,轻松的跟捉小鸡仔一样。
刚才的柔情蜜意瞬间变成了冷若冰霜。
“雅宜。”时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的像冰块一样。
“我劝你下次最好换个地方躲猫猫,不然我很可能把你误认成其他什么人,那就危险了。”
他手松开,周雅宜面红耳赤地摔到床上,鼻子很疼,她忍住没叫出声。
“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陪母后用早膳,你只有五分钟时间换掉这身可笑的行头。”
撂下这句话,时准轻柔地把铁链从温初夏睡裙里拿出来,一点没有扯到头发,然后摸摸她的脸颊,走了。
“什么情况?时准他妈也在这儿?”
“是啊。”周雅宜爬起来,“我之后有机会再和你细说,现在我得赶紧回去换衣服,先走了啊!”
“欸……”
人溜得太快,温初夏没能叫住她。
房间短暂热闹了一阵,又回归最初的冷清,温初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神色若有所思。
十分钟后。
厚重的橡木门吱呀打开,又闭合。
“母后。”
见人来了,时准从长桌的主位站起身,微微颔首,语气恭敬,但并没有微笑。
他礼节性地问候:“您昨晚睡得好吗?”
林茵陈身着一件素雅又不失高贵的浅色长裙,手指圈着戒指,颈间戴着宝石,浑身上下从头发丝精致得体到了脚尖,后面跟着两位仆从。
她的面容依旧那么温婉动人,就是脸色十分难看,眼下挂着两缕愁恼的黑眼圈,破坏了她原本的温柔如水的淡雅气质。
“不好,怎么会好。”
因为长时间没休息好,林荫陈的嗓音有些粗,开口第一句就是埋怨:“你这些日子每天都忙着筹备你的婚礼,全然不再管你妹妹的事情,我看你简直是昏了头了!”
见林茵陈落座后,时准才又坐下,用刀叉切割着一枚黄澄澄的溏心煎蛋,平静道:“我说过,时淼她不是失踪,而是嫁去北方的国家了,路途遥远,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你撒谎!”林茵陈用充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额间隐隐跳动的青筋表明,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我派人去打听过了,那个国家的三个王子都没有结婚,国王六十多岁刚死了妻子,淼淼根本没有嫁过去,一定是你,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时准:“我没有。”
“你就有!”林荫陈拍案而起,厉声质问:“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哪儿去了?”
“……”
见时准沉默着不回答,林茵陈愤怒憋闷到了极点,颤抖的指尖指向对面的周雅宜,两行热泪唰地落了下来。
她颤抖地控诉:“为了敷衍我,你居然还找了这么个冒牌货来,说她以后就是我的女儿,我有这么好敷衍吗?你当我是傻的吗?!”
林茵陈用力拍了两下桌面,桌上的瓷盘银叉震响。
她悲怆地哭出声:“淼淼可是我的亲女儿,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忍心不去找她,怎么忍心……你还不如去死!死了算了!!”
毫无预兆地,林荫陈猛地抓起手边的刀叉,疯了一样,朝时准用力掷去。
周雅宜大惊失色。
“哐当——”
刀尖划破脸颊,又重重掉落到地板上。
温热的血液从眼下的半寸伤口沁出,凝成圆润饱满又无比鲜艳的一滴,顺着苍白的皮肤垂垂落下后,在洁白的餐桌布上绽成嫣红的一朵。
周雅宜赶紧起身挡在时准侧边,一激动就有些口不择言:“林姨……不不,母后!你怎么能这么对哥哥呢?这多危险啊,差点儿就伤到他眼睛……”
但林茵陈对她,比对时准还要更不待见一万倍。
“你闭嘴!谁是你母后?你是谁女儿?我不认你这个冒牌货,我永远也不会认!我只要我的淼淼!”
又转向时准:“你不帮我找,好,那我就自己找!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会一直找下去,不管你把她藏在哪里,我总会找到她的。”
“在我心里,你连淼淼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你记住了。”
桌上的碗碟餐具被林荫陈愤怒地一扫而光,地面炸起霹雳哐啷的巨响,像放鞭炮一样。
周雅宜耸起肩膀,捂住耳朵,回头看着时准戾气十足、冷到能滴水的俊美侧颜,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