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小烟根本没想到，季庭渊会突然说这种话。
他下意识否认，辩解的话已经涌上嗓子眼，但又没底气说出口。因为他猛地想到，他刚才的确就是在想季庭渊。
可既然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家人，来到新鲜陌生的环境里，心里本能地依赖身边熟悉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他会因为被季庭渊点破这层心情，就开始不知所措？
琢磨不清楚，林小烟干脆就不想了：“呃……虽然是这样，但我是因为下午喝了咖啡才睡不着觉的！”
他跟季庭渊解释了一通。
怕季庭渊又说什么让他心神不定的话，林小烟说完后，就把头闷进被子里，避开跟季庭渊的对视。
还好季庭渊很识趣：“对不起，我不知道，下次不会了。”
低低的嗓音隔着一层被单透进来，在耳边环绕，显示出季庭渊诚恳的认错态度。林小烟大度宽恕：“没关系。谅你初犯，我原谅你了。”
虽然他是埋怨了下季庭渊，但这种事再小不过，说完就过去了，林小烟很快就不放在心上。但这样一闹腾，他就更睡不着了，赖在季庭渊腿上干瞪眼：“好无聊，睡不着，季庭渊你能催眠我吗？”
林小烟躲在被子里说话，闷闷的，跟小猫叫似的，季庭渊一时分辨不出他具体说了什么，只想揉他的头发。
半分钟后，林小烟捂着乱蓬蓬的头发，一脚踢开被子：“季庭渊你得寸进尺……我看错你了，你简直毫无悔改之心！”
季庭渊：“既然睡不着，那么出去逛逛？”
偷偷溜出去吗？
林小烟眸光“刷”一下亮了，但想到神殿内夜巡的守卫，他又耷拉下来：“不行，贸然出去，我们会被发现的吧。”
季庭渊：“神殿内有规定，不允许入住偏殿的神侍官夜间外出散步吗？”
“……好像真的没有！”
其实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就是如果被发现，全神殿侍者都得爬起来陪他们散步，太麻烦侍者们了。不过……
这种深夜探险的事情，只是想想就很有趣了，实在是无法抗拒！
林小烟一骨碌爬起来：“我们出去散步吧！只要我们小心行事，轻声慢行，肯定不会惊动其他侍者。”
·
南方的夜间不比白昼凉爽，依旧燥热得很。
但微风吹拂，携来几缕沾染神迹树甘甜气息的水汽，又意外地令人心神宁静。
神殿夜间的室外，并不因为未知而幽暗阴森。相反，小径两侧落着星星点点、高低悬浮的灯盏，暖白色灯光连绵不断，萤火虫闪烁蹁跹，奇珍树木也释放着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气，仿佛能驱散人心中的所有阴霾。
林小烟看着这温馨祥和的景色，感慨颇多，跟季庭渊分享想法：“这都是这棵神迹树的功劳吧？一棵神迹树的灵力，就能令整个神殿生机勃勃。我都不敢想象，在神境生活的众神得过得多快活。”
“差不多。”季庭渊道，“人境也不错。”
“不过，也不是所有神迹树都能焕发它原本的生机。”林小烟回忆起童年，“在我小时候，老宅里有一棵神迹树。它就总是蔫蔫的，长在树上的叶子都快枯萎了，果实也很小。别说释放灵力润泽四周，刮阵风过来，它自己都能被吹倒了……”
季庭渊：“后来呢？”
“后来，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神迹树果然倒了。”
神迹树生长在世界各地，是神境灵力传输至人境的链接、与人境进行源源不断的能量交互的关键。人类精心呵护神境树，以对神明虔诚的真心作养料，来维系这一链接的稳定性。而如果神迹树因遭意外而枯萎，维系此地神力传输的通道被切断，此地就会陷入动荡。
“树倒后，周围磁场震荡，会使附近原本就心术不正的人动更大的邪念。”林小烟摊手，“然后我就被绑架了，真是倒霉催的……诶，说到这个，我突然想做一件事。”
季庭渊搁置下追问的话：“什么事？”
林小烟羞涩地问他：“如果……我说我要做一件偷偷摸摸、难以启齿的事，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季庭渊不假思索：“我愿意。”
“嗯哼。”林小烟拉起他的手，“那跟我来。”
神殿内布局构造复杂，但林小烟拥有极强的方位辨别能力，路线只用走一遍就能记住。
他牵着季庭渊，步履匆匆，准确无误地绕过几个小弯，跨过几只小桥，还穿了个假山山洞，一路上对自己的路线选择颇有自信，毫不停顿。
“你想去找神迹树？”
季庭渊虽然辨别不出路线，但作为神明，他能够感应到神迹树的位置。
“嗯，就在前面，绕过这个树丛……到了！”
他们面前，就是这棵巨大的神迹树。
神迹树的枝叶上，结了很多金黄色的果子，小灯笼似的，在夜间熠熠生辉。
这棵树很高大，顶端围绕着朦胧烟雾，月亮依稀从树叶缝隙间漏下一点光，越走近树干，被茂盛树冠笼罩的安稳感就越明显。林小烟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家里那棵神迹树，那小树苗可比这棵树弱得多。
他一个小孩，被人饿狠了，都能爬上去，偷吃上面结的果子。
“而且吃完果子之后，就会睡得很香！”
但没人告诉当时的小烟，这果子之所以催眠，是因为果中富含迷魂剂。吃了未经处理的果子的人，轻则昏睡几天，重则移送医院，输好几天液才能转醒。稍微对孩子上心的家长，都会从小教育孩子，不许摘神迹果吃，吃了会中毒的。
而小孩们一般也对神迹果不感兴趣。经特殊处理的神迹果，虽说可以品尝，但在大部分人的味蕾感官中，这果子滋味一般，汁水不够清甜，果肉也不够嫩滑。
但对于那阵子经常饿肚子的小狗嘴林小烟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