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攻止要见青荣武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但是这两天忙着联谊的事儿,狱方耽搁了两天。
后来听说青荣武的妻子到地方来看他,元宵佳节正是团圆之际,裴攻止也没太着急。
他一直以为青荣武没有结婚,看起来像个干练的单身老男人!
明天就是元宵节,原本上午召开的联谊会放到了下午,因为要按着某领导的时间举办。
裴攻止一早就听说明天有元宵吃,有时候忽然挺想念这一口。
小芽在的时候他们一起度过过几个元宵节,每一次都过得特别有意思。
小芽的父亲是南方人,每到过年都喜欢炸些吃的,更会自己做元宵。
虽然没有和小芽的父亲有过接触,但小芽却遗传了那个男人的手艺,特别是元宵,糯糯的,小小的,各种各样的馅儿,只要是裴攻止想吃的他就都会做。
山楂馅儿,把滚圆新鲜的山楂蒸一蒸,然后碾碎成泥,小小的手将元宵搓成一个团子,指头按下一个孔,把山楂泥裹进去,然后再揉吧揉吧,一个个可爱的小元宵就成了。
裴攻止正在外劳作,听男人们唠着嗑:“我喜欢芝麻馅儿的!你们呢?”
“我花生!”
“我喜欢利口的,什么草莓山楂都行。”
“你呢?”眼镜男转头问向裴攻止。
他静静想了一会儿,笑得很奇怪,仿佛在回味什么:“菠菜。”
“菠菜?”大家都听见了,莫名觉得奇怪:“菠菜馅儿的元宵?哪里能吃?嘿嘿,有意思,老子还想吃大肉馅的呢!”
大家盯着他,觉得奇怪。裴攻止也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浅浅抿了抿唇,唇角的酒窝仿佛抽痛了一瞬,淡淡道:“天堂吧。”
“你是在讲鬼故事吗?”一个男人给面的搓搓手臂,道:“你这段子真冷!”
“天堂再美,老子能不去就不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宁可一辈子牢底儿坐穿,等死了再去尝吧,哈哈……”
“南方人都吃肉馅儿的元宵!”
“你是南方人?”
“我老娘他二姨父是!你懂个屁!”
大家都在说笑,裴攻止一人低下头沉默着。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砖块,四方方的砖就像是冰块一样。
眼镜男觉出他的异常,片刻后绕开大家的目光,蹲在他旁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唠嗑:“你今年多大了?”
眼镜男不想显得太刻意,裴攻止却明白他的意思,明白对方想要安慰自己,也表示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就是想家了。”
这些年终究只有裴小芽称得“上家”。
那个男孩,一个人,就是一个家——裴攻止的家。
“我也想家。”眼镜男笑了笑,跟着摇头:“可惜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裴攻止有些诧异。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男人倒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怜。
眼镜男瞧着他,一笑:“公平点!你叫什么名字?”
“裴攻止。”
“谭平山。”
眼镜男伸过手来,很正式的向他介绍自己。
裴攻止握上他的手,两人这才察觉,原来这么长时间,他们都还不知彼此的名字。
谭平山垂下手,目视远方。裴攻止忽然发觉此人身上有种孤傲的气息,不像是刚刚认识时给人的那种维维诺诺和胆小。
裴攻止扫过他一眼,问道:“你判了多久?”
“十年。”
“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呢?”谭平山一绕话题,反问他:“你是死刑犯?”
裴攻止点头,道了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执行。”
“没有缓判的可能吗?”谭平山关心。
裴攻止摇头,不再说话。谭平山看看他又问:“因为什么判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