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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月映君臣诡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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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安煜怀一行刚出阙京地界便勒马停驻,自行囊中取出七张人皮面具,薄如蝉翼的材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不过半盏茶工夫,这支本该返回安陵的车队,已然化作寻常商贾模样,沿着瀛杞边境的茶马古道疾驰而去。

八百里加急的密报次日才传到瀛王手上,他第一反应,自是太子无能,然信件上终究只是一隅,这一隅,把最紧要的东西说了出来,齐军!

齐王正巧还站在一旁,按礼数,两王寒暄过后,这相王大典也该结束了,但一想齐国表面结盟,背地里却与安陵之辈同流合污,他真是小看了齐国这位年轻的君王。

出了这档子事,瀛王还管得什么礼数?只怒视着齐王,四十余载征伐淬炼出的威压下,倒有几分瘆人,齐王觉得莫名其妙,冕旒垂下的十二道玉藻微微晃动,问:“瀛王这是何意?”

“何意?”瀛王瞅着这年轻人,一股肃穆的压迫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借道伐虢的把戏,当寡人是什么昏聩之徒?”

“齐王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却问寡人,何意?”

瀛王轻笑一声,继续逼问:“齐国是大国,难不成我瀛国,便是蕞尔小邦?”

“齐王如此行径,叫齐国如何立足于世啊?”

瀛王说完,也不管齐王脸色如何难看,径自上了车驾。

对方咄咄逼人,一番羞辱更是让齐王脸上没光,当即来了脾气,冲着底下人骂:“这老东西什么意思?寡人乃是…”

“大王!”裴子尚适时打断了他,眼中闪过疑云,仍劝:“消消气,不管如何,先回临瞿要紧。”

“好!”嘴上叫着好,可齐王一点也没消气,望着瀛王远去的仪仗,还气得喘息不止:“养马的家奴,称了王,敢如此怠慢寡人,若无寡人,他瀛国,敢在今日称王?”

王驾星夜赶回了临瞿,两日路程下来,他国局势究竟如何还是迷云,可那日瀛国脸色突变是为何,齐王却是已经捋清了。

他为一国之王,臣子不听他号令,竟擅自留下一队人马助安陵太子叛逃出瀛,难怪瀛王那老东西敢当着众人的面骂他,还真是个没有缘由的骂法。

在天下人看来,他齐王一面诓骗瀛国互尊为王,却在背地里耍手段乱他国国政,他的名声,是彻彻底底和“义”这个字不沾边了。

“韩渊啊韩渊…”齐王咬着牙,极力压抑着怒火,转过身来看见那一身泰然的韩渊,更加怒火中烧:“你竟敢如此放肆!”

宫阙深处传来玉器迸裂的脆响,齐王广袖把案上物件统统扫落,配件在青砖上擦出火星,年轻的君王眼底泛着血丝,在烛火中狰狞攀爬,“你当寡人的兵是你私养的玩宠?”

“臣,是为国计。”阶下文士衣袍触地,脊梁却如松柏般笔直,道:“齐国此次,唯有参与合纵,方能获利!”

“哈哈哈!”齐王怒极反笑,质问:“寡人倒是想问问你,王命你不从…”

“你到我齐国来,到底忠的是齐国,还是寡人啊?”

“我王恕罪!”慎闾忙站出圆场,冷汗浸透了中衣,暗暗给韩渊使着眼色,后者就同瞎了般,不做任何表示。

“你看看!”齐王更是来气,“这就是令尹大人教出来的好学生!”

“公然违抗王诏,干涉他国内政,以寡人之威,与瀛国互尊为王,却又,恭而不敬,让寡人失信天下!”

“未来寡人,要如何面对列国的史笔?”齐王就这般发泄似的说着他的罪状,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寡人用人,委以重任从不质疑,可你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一个司职邦交的左徒能干出来的事?”

慎闾眼见韩渊毫不悔改,只能硬着头皮道:“大王,左徒虽然行事鲁莽,但赤胆忠心,一心为国,上苍可鉴,依臣见,眼下,该是商讨应对之法的时候。”

“应对?有什么可应对的?”齐王来回踱步,指着韩渊便道:“既是他一人主张,就把他送给瀛王赔罪,寡人管不了他了!”

“大王…”慎闾还想说些什么,正当他要上前时,裴子尚的战靴已然踏碎殿中死寂。

“禀大王…”裴子尚忽然站出,音量盖过了慎闾,单膝跪地时,腰间配剑与青砖相击,发出金石之音:“请我王恕罪,左徒大人尚无兵权,此事,实乃是臣授意。”

满朝朱紫倒抽冷气,韩渊霍然抬头,正撞进裴子尚深潭般的眸子里。

不仅韩渊自己没想到,慎闾也是惊讶,上首的齐王又怎会听不出裴子尚言语中包庇之意?于是平复着气息冷静下来。

齐廷之上,在齐王面前最能说上话的人开口了,气氛变得极其微妙,齐王忽然安静下来,坐回上首,摩挲着扶手上交错的纹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上将军又为何自作主张?”

“因臣以为,合纵之利,确实大,臣一时鬼迷心窍,未考虑周全,请大王责罚。”

齐王瞥了眼跪在下面的少年将军,裴子尚更小些的时候就替自己打仗,二人之间便是千里马遇见了伯乐,但不罚是不行的,如若不罚,会让臣工有怨言,他仔细想了想,便道:“上将军行事僭越,缴去兵权,不可再有下次。”

“谢我王开恩。”

“至于瀛国…”齐王思索着,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屑与同瀛国赔罪,大不了,此次合纵,他不参与就是。

“合纵之事,休要再提。”

“是!”

下了朝,裴子尚刚走出大殿,就被齐王身边的侍长叫住,说是齐王有事要谈。

其实裴子尚心里清楚,卸了自己的兵权,是卸给臣工看的,他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君臣间的信任,不是一个兵符能左右的。

但君王有令,他还是得去,一回头,便看见丈许之外,韩渊正在长阶之上望着自己。

日头越升越高,两双眼睛隔着浮尘对视。

他向自己点了点头。

裴子尚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只这一下,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一种默契,那日在瀛相府前的对峙还在耳畔回荡,也许从前二人都看错了彼此,但往后,无需多言。

齐廷之上,裴子尚并不与谁结党,朝廷中的人都以私欲为重,令尹慎闾眼里,除了亡国,他容得下任何沙子。

所以裴子尚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可韩渊不同,他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到了他的固执,他庆幸这份固执的背后,是对齐国的忠心。

方才大殿之上那番话,也不全是包庇,他身为上将军,有一队人马没有归队回齐,他怎么可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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