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人手一少,便换来了安宁的几日。谢晦已修炼心法之余,时常与李兰畹还有那位于夫子坐在院子里聊天。
此时,腊梅满开,馨香氤氲在庭院中,婆娑树影下,于虞正在检查她们二人的字帖。
“李小姐的字有长进,不过还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于虞翻看着李兰畹这几日的学习成果,面上是惯常的严肃,“你很勤奋,但是不能急于求成。”
李兰畹虚心受教:“是。”
于虞又看向谢晦已:“谢小姐的字我没有什么要提点的,你从前临摹的是衡山居士的字帖?”
谢晦已点头:“是,从前外祖颇为喜欢,家中收了衡山居士的字画,我便时常拿来临摹。”
于虞又道:“他的字秀劲有力,淡雅而不失风骨,你的字在按捺之间多了几分锋芒,颇有以杀制杀的气势。但是过刚易折,谢小姐不妨顺势而为。”
谢晦已听到最后,缓缓抬起了头:“学生受教了。”
就在这时,一阵刀剑相击之声响起,院子里忽然翻入一群蒙面黑衣人。
“什么人?”于虞对着门外大声呵斥,“你们擅闯此地有何贵干?”
谢晦已与李兰畹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防备地看着门口。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对其他人说道:“就是她们,动手。”
谢晦已将李兰畹与于虞护在身后,按下了袖箭。她内力不足,但暗箭防不胜防,为首之人终究是败在自己的轻蔑之上。
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脚下一软躺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也就在这一刹那,李灵濯事先安排的人手提着刀剑及时赶到,加入了这场混战。
刘知府带人将李兰畹团团围住,对她大喊:“李小姐,您先进屋!”
谢晦已看了一眼被人墙挡住的李兰畹,而刘知府也在这时对她开口解释道:“抱歉了谢小姐,刺客必是为李小姐而来,在排查出奸细之前,你们二位暂时要与她分开。”
“我明白。”
谢晦已倒也理解他的做法,所以也没多耽搁,随着另一拨人进了重兵把守的院落一隅。
此时屋外一阵刀光剑影,屋内于虞与她相视无言。
谢晦已率先打破了寂静:“今日有不速之客,让于夫子受惊了。”
于虞镇定地摇了摇头:“见血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这里天高皇帝远。不知是否是我眼拙,谢小姐方才可是用了袖箭?”
谢晦已点点头,并掀起袖口给她查看,“是李大人临行前交给我的东西。”
确认此物后,于虞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大人还是这般肆意妄为。”
听她这样说,谢晦已不免有些好奇,“于夫子与李大人是旧识?”
见谢晦已毫不知情,于虞也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算不上是旧识,只是从前在京城时有数面之缘。”
“原来如此。”
谢晦已鲜少听见李灵濯的过往,记在书册上的东西翻来覆去都是他的政绩。不过,她也查到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字——李隐。真是一个与他本人不太相像的名字,她当时心里浮现的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她垂头看向手腕的袖箭,望着上面不似中原文化的细密花纹,再次出言询问道:“于夫子,这个袖箭的来历很特别吗?我瞧着不像是盛朝的东西。”
“谢小姐想得不错。这是大人尚未……”于虞斟酌着换了个词,“任职指挥使前,西北的部族娄厥进贡的东西。大人的父亲将它送给大人作为生辰贺礼,后来在大人征战娄厥时,也是他命大人佩戴在身,以娄厥之箭射杀娄厥人,作血统正名之用。”
谢晦已听着她的话,身上莫名觉得有些发寒。于是她开口问道:“于夫子,李大人是娄厥人?还是娄厥人的后代?”
听到这话,于虞又是一脸惊讶。她看得出来陛下与谢晦已是那种关系,可谢晦已的表现不像是两人很熟悉的样子。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对谢晦已也颇有好感,于是她出言提点了几句。
“大人的生母是娄厥人。如今娄厥已然归顺盛朝,两族通婚之后,拥有碧瞳之人不在少数。然而,从前往返于两国的娄厥人极为罕见,大人的母亲亦非碧瞳之人,故而大人降生时,人们一度将其视为妖异。大人的父亲亦曾对其血统生疑,屡次幽禁大人的母亲,大人因此过得并不好。
“正因这段旧事,大人极其厌恶有人谈论他的眼睛。有人曾拿此事大做文章,公然对大人加以羞辱,最终死于凌迟之刑。谢小姐务必引以为鉴,切勿在大人面前提及这段陈年往事,更不要谈及如今的娄厥。毕竟,娄厥是大人大义灭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