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濑久夏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此时及川彻的眼神里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被他重新握住的手上传来比以往都灼热的温度,她错开那双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再联想下去。
然而对方却没想让她轻易逃脱,及川彻握她手的力度又骤然加大,几乎快把她从石椅上带得倾身向前。
“借我一下力,蹲久了,刚才差点没能成功站起来。”
及川彻起身,她头顶上又投下一片阴影,少年人动作迅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久蹲使不上力”这一说。
川濑久夏垂眸,视野中她的手连同挂在手腕处的腕表一起被及川彻整个包裹住,他好像还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佐久早香织老师常常夸她练钢琴的先天条件卓越,手掌比同龄女生的都要宽大些许,手指细长而灵活,这还是川濑久夏第一次感到被人完完全全覆住整只手的滋味。
有些别扭,她不太能习惯。
这样想着,川濑久夏轻轻抽动右手,想用力从那团火热中抽离出来:“阿彻,可以先把我的手放开吗?”
“诶......”及川彻把音节拉得很长,听起来无比遗憾:“现在就要我放开了吗?可是小夏你的手还是很冰啊。”
“你牵得太重了。”她轻声说,“我是天生体寒,你再捂上十个小时也是一样的冰。”
川濑久夏从石椅上起身,强行脱离了及川彻的桎梏,她甩了甩手,对上他既委屈又不舍的眼神:“应该挺晚了,我们回家吧。”
她话音刚落,身后商场的灯光就一下子暗了下去,空旷的荒地上只剩下清幽的月色。
“这都晚上九点了啊,是该回家了。”及川彻双手插兜,故意把“回家”咬得很重。
眼皮突然跳起来,看着已经着手收拾起桌椅来的及川彻,川濑久夏没来由地觉得他和傍晚在七夕祭上时不一样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打趣撒娇,可是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得心应手的松弛感,就像......
就像肉食动物餍足一顿后悠悠跟在猎物身后那样游刃有余。
她被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这个比喻吓了一跳,立刻摇摇头忽略过去。
而“肉食动物”及川彻早已将餐后垃圾收在手中,回头看了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夏?走吧。”
“嗯?”川濑久夏面色如常地点点头,走到他身侧,“走吧。”
公寓同样位于市中心,两人没用多久就走回了单元门口,白天的那场暴雨在地上留下不少水坑,绕过这些快被暑气蒸发掉的坑坑洼洼,川濑久夏的思绪乍然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小猛最近还好吗?”
及川彻有些惊讶:“诶?小猛?那小子最近简直无法无天,一见我就没大没小地喊‘阿彻’,阿彻是他可以随便叫的吗?他又吵着闹着要我教他打球,我说只要他不好好叫我‘舅舅’,及川大人就永远也不会教他!”
一番痛心疾首的控诉终了,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不过,小夏你怎么突然提起小猛来了?”
“没什么。”她轻笑,“就是看到这些水洼,突然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
“啊,对!那小子当时竟然还不长眼睛地把你撞倒了!”及川彻恍然大悟,“还好我当时赶过来扶了你一把。”
“都快半年了。”川濑久夏盯着不断上行的电梯,喃喃道。
“阿彻。”
电梯行至21楼,闻言,及川彻抵住门向后看:“怎么了?”
“谢谢你。”川濑久夏扯了扯他的衣角,将他拉至楼梯间,“今天晚上我很开心。”
“怎么又突然说得这么正经。”及川彻有些不自在,双手在空中胡乱划了几圈。
“你等等我,行吗?”川濑久夏抬头跟随着他躲闪的眼神,“等到有一天,我一定会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我向你保证,这一天不会来得太迟的。”
“小夏......”
“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不想对任何一个对我好的人不坦诚。”她说得像是在宣誓那般郑重,“我绝对会克服那些噩梦的。”
及川彻从未见川濑久夏的眼神这样坚定过,罩着她的那层纱好像缓缓滑落了下来,他却有些束手无措,不知下一步该作何解。
要安慰她几句吧?可以再牵一下她的手吗?
该死,怎么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及川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糟透了,刚才紧紧握住她手的气定神闲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