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光洁的人类头颅。
潇洒的金发一半散落在风沙里,一半淹没在分体虫柔软相接的躯体中。湛蓝的眼眸上是根根分明的羽睫,目光晦涩,却绝不是看爱人的眼神。皮肤应当是薄的,挺立的鼻梁让风走到这里也不禁短促了脚步,线条优美的嘴唇微闭,不屑吐露言语,而脖颈以下,不见人类的躯体。
“压制”!
企图爬起的银色机甲再度重重匍匐,机甲的外壳上有了龟裂的迹象。
“兰……瑟。”切齿的声音从机甲内部传出,还不及靠近头颅就消散了声息——连声音都被“压制”,这就是“压制”的可怕。
“混蛋。”机甲咒骂着,骤然轰动的引擎让他贴地向前,巨大的吱呀崩裂声伴随而来,就像废物回收处理厂那台卷吃一切的机器在嚼着不值一提的铁皮——
所有倔强都在这里卷曲而柔软,所有坚硬都在这里碾碎又铺平成轻柔纸张。
“啊——!”
痛苦的嘶吼。
在机甲完全崩裂解体的前一刻,它被强制收容回了人类的容器,闪耀的空间链不安地剧烈跃动,是濒临破碎的机甲在与主人安抚的精神对抗。分裂与整合在黑发人类的大脑里互换着回合,他抬起的褐色眼眸溢出了一丝鲜血。
“看着我。”
他在恳求。
但即使靠着机甲的推进拉近了些许距离,他仍然无法接触到那颗在分体虫触手上轻微摇摆的头颅,他甚至无法得到那颗头颅切实的注目。
“撕裂”。
黑发人类身上的衣服撕裂开去,与纷纷扬扬的黑色发丝一同以不规则的角度散射开来。
他向前走出两步。
飞扬的发丝向下垂落。
他单膝跪了下来。
“这就是人与虫的差距吗……”他喃喃着,看着那个目无焦距的金色头颅。
“原来你从来没有出尽全力。”
双臂贲张,血丝割裂。
他就着蹲伏的姿势向前挪出半步。
“人类的决斗在你看来可笑吗?”
“那些格斗技巧,那些夜以继日的训练,甚至无法突破你的屏障。”
“你只需要像这样,哪怕只剩下一颗头颅,只要仍蕴含着压制的能力,就能——”
骨骼传来咔嚓声响,向前支的双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弯折,瞬间失去支撑的能力。黑发人类向前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