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跟你师父一样,一根筋的死脑子。”
元德帝嫌恶地松开手,将沈不寒像垃圾一样甩在地上。
“那你就守着你那套腐儒的是非黑白,等着为李琅月收尸吧。”
元德帝抬腿要走。
“陛下留步!”
沈不寒艰难地喘息着,拖着沉重的铁链,拉着长长的血痕,爬到元德帝的跟前。
昔日圣洁无瑕的如玉君子,此时像一坨烂泥一样,匍匐在帝王的脚下,摇尾乞怜。
“微臣……愿意翻供……”
元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
“传朕旨意,让神策军点两万兵力,准备支援西川。”
******
沈不寒翻供了。
原本沈不寒坚称苏贽舆战败是太子陷害,翻供之后的结果是,与太子素有旧怨,不满太子所作所为,认为三皇子李穆才堪配储君之位,故而构陷太子。
大理寺卿拿到了盖着沈不寒手印的供词。
“给他送饭吧。”大理寺卿吩咐手下的衙役。
这顿饭是自沈不寒入狱之后,见到的最丰盛的一顿。
沈不寒拿出了碗中的馒头,趁看守的衙役不注意,将碗敲碎,拿起其中一块碎瓷,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上割去,鲜血瞬间蔓延……
沈不寒拿起一旁的茅草,盖住了自己的手腕,靠在牢房的一角,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要!怀风!不要!求你……”
李琅月就像被隔绝在牢狱之外,有一道不见的屏障隔在她和沈不寒中间。沈不寒听不到她在屏障外绝望的哭喊,她也救不了屏障内一心求死的沈不寒。
李琅月用身体拼命地撞击着拿到屏障,头破血流换来的,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不寒为了她,一点点失去生息……
“怀风!不要……”
……
“德昭!我是怀风,我在这里!德昭!醒醒啊德昭!”
“德昭,求你醒过来!别睡!求你!”
耳畔的声音,极尽惶恐,极尽哀求,像清凉的甘泉,在无间地狱的烈焰中形成一朵圣洁的莲花,温柔地包裹住李琅月的身体,将缠上她的那些地狱烈火全部浇灭,只将她珍之重之地护在心口。
那个声音李琅月很熟悉,是沈不寒。
他没有死!他就在她身边,他在叫她醒来!
她是睡过去了吗?这是梦吗?这些都是假的吗?
幻境一点点在碎裂,眼前的沈不寒和牢狱飘忽成了光点,消散在虚无中。
李琅月再次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她还能听见耳边的声音。
“德昭,是我!我是怀风,我就在这里!”
他没有自称奴婢,没有叫她公主。
他自称怀风,唤她德昭。
李琅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伸手想去拉沈不寒的发带,却握住了沈不寒的头发。
沈不寒脱掉了自己的发冠,将自己的头发缠在李琅月的指尖。
一个颤抖的吻,落在了李琅月的手指上。
李琅月的大脑更加混沌了,她已经分不清是幻是真了。
“是你吗?怀风?”眼泪从李琅月的眼角流下。
“是我……德昭,是我……”
沈不寒喜极而泣,紧紧地握住李琅月的手,将李琅月圈在自己的怀中,俯身吻去李琅月眼角的泪水。
微凉的吻,遇上滚烫的泪,炸开漫天的火树银花。
李琅月再也控制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间嚎啕大哭,口中不断呢喃着“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和师父……是我……都是我……”
“不,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是师兄的错,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是师兄辜负了师父的嘱托……”
沈不寒抱着李琅月,像抱着世间最为珍贵又最易破碎的玉器。
直到哭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李琅月才在沈不寒的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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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院正将银针从李琅月的头顶和眼周取下。
“院正,公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琅月毫无征兆地晕倒在金殿上,像是陷入梦魇之中,全身都在抽搐,怎么唤都唤不醒。
沈不寒只能听见李琅月不停地在喊师父和他的名字,如杜鹃啼血,声声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