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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涌上来。
迪尤随手打开灯,天花板上的单杠白炽灯“滋啦”两下睁开眼睛。灯不亮,非常暗淡,整个房间整体上只能算得上是昏暗,但仍旧照亮了一些角落——破损掉灰的墙皮,灰白墙皮上的褐黄色不明物,还有老旧到数字按键都模糊掉的收音机。
或许是神经紧张,他凑到百叶窗前两指下压,夜色渐渐浓郁,停车场上只有几辆皮卡,公路上半天不见一辆车经过。
一切都安然无恙。
竭尽全力抛弃掉后脑勺上的危机感,仿佛时时刻刻被抱脸虫紧紧抱住,迪尤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五指插进柔顺的发丝里胡乱捋了捋,发出一声感叹。
浴室的地面是蓝色的,墙壁上甚至爬上了深绿色的青苔,浴缸上甚至也生出了一些褐色的铁锈。但万幸淋浴器是干净的,迪尤三下两下脱掉脏兮兮的衬衫和裤子,直奔花洒而去。
热烫的水一下子冲刷到微微隆起的背部,也顺带打湿了散落在脖颈后面的黑色碎发,更加衬托得那一身皮肉莹润细腻、洁白无瑕。
待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洗刷掉脸上残留的血渍,甚至让迪尤感觉到窒息和痛苦时——他终于崩溃了。
腾腾的热气像家一样温暖。
一只雪白的手臂撑在瓷砖上,单手拂开湿透的发丝,连带着不停从眼睛里滚落的泪水和花洒里的热水一起撩开。
他的头抵在手臂上,疯狂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甚至咳嗽起来,躬起的背部像一小座雪白的山脉,颤抖着。
背脊骨蜿蜒的曲线一路向下,一呼一吸间都在颤抖,直到那冷白色逐渐被热水浸没,皮肤生晕,淡青色的血管也被一片渐渐生长的淡粉遮住。
“嗙——!”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热水箱里没有了热水,喷洒在身上的水流全都变成冷水,他陡然听到一声巨响!
顺手给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迪尤僵硬了一下,火速往外冲出去,朝着百叶窗上一趴——路灯下,外面狂风大作,一个铁皮垃圾箱被吹到在地,散落了一地的垃圾。
是那个玩意儿发出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才发现浑身都在发抖,全身挂着的水珠都化成了黏在身上的冰,和吹进来的冷风一起——等等!吹进来的冷风?
迪尤屏住呼吸,生锈的机器人那样缓缓转头一看,原来房间的门在不知不觉间大大敞开着!
浓郁的夜色怪物一样张牙舞爪地爬进门框,冷风也呼呼往里面灌,吹得迪尤瑟瑟发抖,他只围了半身浴巾,整个人在漆黑的门内白的仿佛一道醒目的光。
有人开了他的门,闯进房间?甚至还趁他洗澡时偷窥?
迪尤立刻摇头驱散这些荒唐念头。他确实记不清进屋后是否锁门,但此刻当务之急是先关门。他迅速掩上门扉,随手抓起从车的后备箱里带来的T恤套上,决定出去查看究竟。
后脑勺上头皮发麻的感觉越来越重,或许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他仍然能感觉到约翰·莱德的阴影。
迪尤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地反复盘旋——他真的成功甩掉了那个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