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周景与教会了余淼打架,他告诉余淼,有时候轻飘飘的道理不会让人记住,只有疼痛才是让人记忆深刻的硬道理。
余淼对此表示不可取,但这方法有时候的确效果显著,能用上一用。
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但余淼到底不是那种怒火上头就下死手的人,男人捂住被击中的眼睛诧异地向后推了几步,随意揉了揉眼框周围的皮肤,放下手时也只是微微有些红肿。
余淼乘机爬起身退到墙边,对方虽然是个中年男子,但身型比他要高大许多,露出的手臂覆盖着青筋暴露的紧实肌肉,余淼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睛四下寻找着趁手的工具。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毫不在意地冷笑了一声,捏紧了拳头朝他走去。
余淼的腹部抽痛着,腿上的皮肤很白,衬托出被门撞过后膝盖上的淤青愈发狰狞,皱着眉被男人逼到了墙角。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陆惟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颈骨,略感无聊地扫了眼手机,一条消息浮出,他正准备点开查看,助理恰在此时敲门进来送咖啡,陆惟接过道了声谢,待对方出门后,他又坐回到位置,喝了口咖啡边划开消息。
一瞬间后陆惟的眉眼变得凝重了起来,咖啡被他搁在桌上撒出一些,他却看也不看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沙发边拿起外套径直走向门口。
助理正捧着文件要送进了,两人迎面相遇,被脸色不好的上司吓了一跳。
陆惟脚步匆匆,路过助理身边时道:“下午的会议取消。”
上司平日里虽然在工作上严格些,但从来对手下的人态度都很宽和,助理却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绷着唇,眉间透出一股狠戾。
助理怔了一会儿才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陆惟的背影弯了下腰,磕巴着道:“好的陆总。”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陆惟反复盯着那条消息,眼底仿佛结了层霜,界面里有一个黑块头像,消息框里写着:陈珉三天前已经出狱了,听那边的人说他在打听你的消息,有人卖了你的地址,陈珉现在应该过去了,陆惟哥你要小心。
陆惟并不怕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但家里还有个邻居小孩,他不得不回去一趟,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那俩宾利上了车,陆惟点开手机上的一个软件,调出了早上门口的监控录像。
在看到陈珉强行入门而余淼的身体明显被撞上时,陆惟神色不明地垂下眼绷紧了下颌,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接连拨出两个电话。
余淼与陈珉在屋内互殴了一阵,由于力量的悬殊再次被踢翻在了地上,陈珉下手从来不顾及轻重,余淼一边脸被扇肿了,口腔黏膜破裂嘴角挂着血。
身上露出的皮肤也是青紫一片,他趴在地上疼地直喘气,嘴唇没什么颜色,额上的冷汗挂在浓长的眼睫上摇摇欲坠,像颗泪珠子似的被扇动着掉落下来。
陈珉打趴了青年,很觉得意地一脚踩在余淼的背上,用手背带着侮辱性质的拍他的侧脸,笑道:“老子在街上打架的时候你爸都还在吃奶呢,跟我打?小子,老子就当待你父母教育你一顿,长个记性。”
余淼感觉浑身都疼,没什么力气地俯趴着,额发贴着汗湿的皮肤,过于精致艳丽的脸看起来凄惨又羸弱。
陆惟打开门的时候看到这就是这样的他,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的场景在记忆深处重演过无数遍,只是被踩在脚下的人是他自己。
陆惟没出声,将钥匙顺手放在鞋柜,拉上了房门。
陈珉是背对着他的,只有余淼看见了没什么表情,身上却似染上了层层煞气的陆惟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陆惟踹出的那一脚应当没省下力气,因为陈珉这样高大的壮汉被踹飞了出去,撞上了茶几,烟灰缸从上面恰好落下砸在他的脸上。
陈珉狼狈而惊慌地抬起头,捂着腰间的刺痛,他暂时没办法站起身了,眼神露出丝丝畏惧,他似知道陆惟疯起来没人拦得住,尽量往后闪躲着对陆惟喊:“狗杂种,这么多年刚见面,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的?”
陆惟继续朝他走去,用穿着皮鞋的脚缓慢而狠戾地踹在对方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像是在认真地做着什么细致活。
陈珉发出一声声哀嚎,疼地在地上打滚,连余淼都被这不要命似的打法骇住了,他怕陆惟真地将人打死。
“陆哥”,余淼试图叫他,声音却很轻,有些发抖,“陆哥,别打了。”
陆惟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他半蹲下身一手掐住了陈珉的脖子,并用欣赏似的目光细细观察着对方痛苦的表情。
陈珉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青紫,他双手拽住陆惟的手臂企图推开他,指甲深深陷入了陆惟黑色西装衣袖中。
挣命般从喉咙里扯出一句话:“狗杂种,你想杀了老子坐牢吗?好哇,真不愧是表子养出来的疯狗!”
陆惟听见陈珉骂母亲,眼中的杀意愈发浓烈,扯着唇低声在他耳边道:“你不是一直说我脑子有病吗?精神病人杀人会坐牢吗?”
陈珉怔了一下,他觉得陆惟是真的疯了,也是真的敢杀了他,身上无端泛起一阵恶寒,拼命地挣扎起来,呼吸被死死扼住,眼睛开始向上翻起露出眼白。
陆惟像是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他既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如同在隔纱看景,直到肩膀被人轻而坚定的环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