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清,远处村屋错落有致,农妇浣洗完衣物着急回家做饭,孩童在田间嬉笑玩耍。
穿着道袍的小少年面挂笑容朝屋舍跑来,还未进门就高声喊道:“师父!我终于能凭自己的本事斩妖除魔了!以后整个村子我都能护着!”
一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从屋子里出来,眉宇间透着几分沉稳睿智,犹如山岳屹立。
他着一身云雾衣袍,步履轻盈稳健,身后还跟着一条灵蛇。
男子笑着说:“除了只鼠精叫你高兴成这样?”
少年唐渡猛灌完水道:“可不是,这回没叫师父帮忙,全凭我自己!以后我可是要护天下人呢!”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走到灵蛇面前蹲下。
小灵蛇立起身子,清澈的眼睛看着唐渡,时不时吐着信子。
唐渡伸手去摸灵蛇的脑袋,灵蛇没躲,反而亲昵的蹭上去。
“师父,这小蛇妖我们打算养到什么时候呀?”唐渡歪着头看它,“它不是妖吗,我们修道者也能养妖吗?”
四个月前,唐渡和师父在山间发现了这条受伤的小蛇妖,它的双亲都被林中巨兽吃了,唯有它奄奄一息躺在路边。
师父心善,将这条小蛇妖带上了路,替它疗伤,喂它吃食,渐渐地小蛇妖也依赖上了他们。
师父笑了:“修道者为何不能养妖啊?”
他伸出手,原本还蹭着唐渡小蛇妖下一秒扭着身子朝师父爬去。
顺着手腕爬到师父胳膊上,小蛇妖搭着脑袋惬意躺着。
师父摸着蛇妖的脑袋说:“苍生性命无贵贱之别,更何况这蛇妖尚未开智,与幼婴无异,我们好好养着便是。”
唐渡点点头。
若是弃之不顾,这小蛇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唐渡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他有些尴尬的挠头:“师父,我有些饿了,你给我做些吃的吧。”
师父哈哈大笑,将小蛇妖放到一旁的藤架上,起身朝厨房走去。
“好,师父给你去下馄饨。”
唐渡露出笑容,爽快跟了上去:“好!就吃馄饨!师父放些香油!”
……
妖林内,娄弦看着被藤蔓缠绕在空中的唐渡,一脸沉醉其中。
这些藤蔓牢牢将人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身上的藤条掰不断,扯不开,一旦触上了它便来缠绕你,娄弦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唐渡自己醒来,冲破幻境。
可看他一脸沉溺的模样,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醒来了,指不定和这些村民的下场一样。
“臭道士,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娄弦扶额,耐心就快耗尽。
若不是你当初在阿含谷救我一命,我铁定将你丢在这一了百了!
娄弦心中忿忿想着,又尝试去召天悲戟,可体内的灵气依旧散乱,无法凝聚到一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树妖缠挂的村民身体悬在空中,密林深处依旧是密林,没有出口。
如何救人?
树妖分身许多,将这些树都烧了?或者说——
“找到树妖真身。”
密林深处不知何时走出一人。
玄紫锦袍,步履稳定,腰间那枚玉贝再熟悉不过。
娄弦打量着眼前之人,似乎并没有很意外,仿佛对苍邺的跟踪已见怪不怪。
她轻飘飘问了一句:“哦?你知道树妖的真身在哪儿?”
“自然。”苍邺看了娄弦一眼,朝她身后走去,“不过事先说好,是你想救人,我不负责冒险,我只帮你找到树妖真身。”
娄弦看着苍邺胸有成竹的背影,跟了上去。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在这白白等死好。
不过娄弦还是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苍邺朝后一瞥,随性道,“天下的妖困不住我。”
他活了千年,又是万妖之王,进这样的幻境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
娄弦却忍不住嗤笑道:“天下的妖困不住你,你却被妖折磨成那副样子。”
想起那夜他犯病的模样,实在骇人。
娄弦走在苍邺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大概是没有生气,甚至有些释然。
“是啊。”苍邺道,“谁料到会遭人背叛呢。”
利欲熏心,情移心变,叛人者最先背叛的是自己的心,心变,一切便无可说了。
娄弦原也猜到他是遭人算计才会受如此重的伤,不过从苍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不一样。
再者,她不也遭人背叛了么。
娄弦哼笑两声,眼里倏尔涌上凶光:“谁背叛我,我就杀谁。”
苍邺定了脚步,回头去看身后之人。
娄弦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是莫名的寒意,看着并不像是与他说笑。
他笑着摇摇头,转过头继续走着:“谁胆子这么大,敢背叛你?”
“怎么样,要不要替你杀了那人——”
娄弦话音一落,苍邺已然停住脚步。
刚才顾着说话,娄弦这才发现周围的妖树已经褪去,眼前是一片迷人花海。
斜阳包裹,将整片花海映照的霞光灿灿,艳蝶飞舞,仿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密林深处竟藏着一处花海?这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娄弦看了眼身旁的苍邺。
也是,天下的妖困不住他,他能在密林中找到这片花海并不奇怪。
娄弦正欲上前探看,脚还没迈出,身旁之人忽然叫住她。
“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