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点,”老班推了下眼镜,加重语气,“是想选几个优秀学生引荐进医院里。陈颂。好好表现。”
陈颂直到回到教室座位上心情还是很激动的,有些不可思议。
若阳集团是国内顶尖医疗机构,是无数学医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陈颂自从高三那年高考失意,考进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他就在没想过再进若阳。
不论如何,他都得把这个大少爷照顾好,抓住这次机会。
可陈颂从没接触过这种身份的人,十分顾虑该怎么相处。他性格孤僻,和普通人都难相处自洽,更别说少爷了。
这让陈颂十分苦恼。
苦恼归苦恼,陈颂很快调整过来认真听课,课程是不敢懈怠的。
下午的课满,一直上到六点才放。陈颂没住宿,一直住在顾墨说给他的“家”里。
“家”离学校很近,走路十来分钟,回到家后顾墨已经不在了。
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让陈颂冷了眼。
陈颂坐到桌前,拿起桌上被勺子压着的便利签,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目光呆滞地看着失去菜色的饭菜。
他打开手机,一条信息和电话都没有,就如同一部刚激活的新手机。
顾墨有事只会打电话,从没回过他的消息。
今天没吃他做的饭,也没看他留的便签。
又这么消失了,这次又不知道会多久。
比起生气,陈颂更多的是伤心。
失落好像无尽的深渊,他不停往下坠。
陈颂明白的,这都是他自找的。
以为这次时隔三个月不见,能放下了。可当门铃响起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止不住颤抖。
陈颂知道的,他一直在骗自己。
他永远也无法放下顾墨的……
——
陈颂捡到顾墨是在三年前的除夕夜。他在酒店加班到凌晨,下班后北城还在飘雪。
万家灯火通明的长街,烟火不断。
街道上覆着厚厚的雪,陈颂走在雪里发出轻轻的声响。
昏黄的路灯打亮街景,电线杆旁站着一个弯腰的男人。
男人穿着单薄的短袖,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一手撑着电线杆止不住地吐,脸红得不像话,狼狈的样子却挡不住他俊朗的五官。
陈颂微顿,移开视线离他远些走。
京市什么疯子都有,大冬天穿短袖在除夕夜街边吐的也不稀奇。
陈颂累得只想赶紧回家睡觉,目不斜视地经过他。
他走得越来越快,生怕多停留一秒就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结果下一秒,身后就传来“咚”地一声,什么东西倒在了雪地里。
陈颂心紧一刻,回头看去,那人倒在雪里,大雪一层层将他覆盖。
漆黑的夜幕在烟花绽放下绚烂,倒在雪里的人显得无比凄凉。
所有的热闹团聚都与他无关,这么静静躺着,只需要一夜,他就会被这个无情的雪夜吞噬。
陈颂跑到那人身旁,摇摇他:“喂,你还好吗?”
躺在地上的人神情异常痛苦,眼角流着泪,胡乱抓住陈颂衣角,紧紧捏着,哑着嗓子哽咽道:“别离开我......妈......我没家了,没家了。别不要我......”
陈颂心跟着痛了下,落在男人眉间的雪化成水,却怎么也化不开忧愁。
伤心的男人像当初无家可归的他一样。
不是出于可怜,而是感同身受的同情。
陈颂把他带回了出租屋里。
这是大一上册的期末。
陈颂在学校外租了一个小破出租房,方便外出打工。
出租房在一片破旧的老街区,穿过狭窄的弄堂走进一栋楼里。小屋在二楼,约十平米,装修捡漏却很整洁。陈颂把男人放到床上。
男人衣服破破的,脏的很,沾满泥灰血痕。陈颂是医学生,经查看都是些皮外擦伤,不严重但多,遍布各处。隔着衣服不好处理,陈颂干脆把人衣服脱了。
男人身材比例堪称一绝,四肢肌肉线条流畅健美,腹肌随呼吸轻轻起伏,尤为性感。
肌肤白亮透皙,身上各处留着大大小小的疤痕,让无暇美玉变成彰显魅力的勋章。
陈颂呼吸凝滞片刻,眨了眨轻薄的眼皮,给足自己心理暗示:只是上药,冒犯了,冒犯了。
男人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温暖得像团火焰。
满身疤痕触目惊心,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男人轻轻眨了下眼睛,醒了过来,视线缓慢聚焦在陈颂脸上。
洁白玉肤描绘出陈颂眉眼间无形的忧伤,好像一件易碎的白瓷。
浅淡的眉轻皱,雾蒙般的眼眸透着愁郁,藏着几分难以发现的无措。
易碎的白瓷应像珍贵神明般虔诚供奉,可沾染凡尘的那点懵懂无辜,无端端让男人忍不住要把这件白瓷亵渎砸碎。
男人一把抓住陈颂的手将他拉至身前,二人贴的极近。
陈颂一个不稳,膝盖抵在男人双·腿间,上半身倒在男人胸膛上,嘴唇擦过男人脖子上的银项链。
“你是谁。”头顶落下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陈颂心跳得快了些,撑起上半身,与他拉开距离,对视上男人半阖的目光:“陈颂……呃看你晕倒了,就带你......”
男人眼皮很轻地动了下,浅笑一声。锋利冷沉的面容下,笑起来却是如此好看。
陈颂一时出神,心下悄无声息开出一朵花。
二人相互注视着,有股无形的烟火炸在双眸流转间,下一刻,男人撑起上半身吻了上来。
陈颂瞪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心扑通胡乱跳着。
男人亲昵地舔舐嘴边的猎物,一步步探进唇齿间。
陈颂猛地推开男人,浑身晕地厉害,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说:“啊……?我……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