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
我睁开眼,便见几个大小不一的头挨在我眼前,就连平素不苟言笑的宁尘都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我扶着额头坐起身,觉得有些头痛欲裂:“我这是怎么了?”
宁尘将清心茶递到我手中,道:“长老受到魔气爆裂的影响一时困在心障之中,无尘师父说睡一觉就好,长老先将这茶饮下,定定神。镇上的人已悉数救下,明大叔将客栈借给大家暂住,也方便我们为各位居民看伤。”
我嗯了一声,抬到唇边的手又放下,关切道:“大家都没受伤吧。”
宁尘摇摇头,说:“师弟们都没事,只是镇子上一些大爷大娘年事已高,受魔气浸染时间太久,身体虚弱了些。无尘师父拟了张药方,守文和师弟们正在煎药。”
听罢我才举起茶盏一饮而尽,调息片刻后,果然觉得灵台清明不少,也想起我从那方空间脱出之时,恰好被沈璧接住,想来应该是他把我带回来的。我随手将茶盏放到一边,问道:“沈璧呢?”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看向欲言又止的宁尘。
遮遮掩掩,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刚放下的心复又提起:“出什么事了?他人在哪?”
宁尘犹豫片刻,答道:“沈掌门将您交给我们之后便急忙走了,弟子看他脸色不大好,本想劝阻,无尘师父却拦下我们,说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其余的事等您醒转之后再说。”
我翻身下榻,大步往门外去。
宁尘在身后喊我:“长老去做什么?”
“找人,”我并指画符,一边道,“鸣玉与碧霄乃双生剑,碧霄能感应到他人在哪。”
青色剑光在我指尖缠绕片刻,如闪电般往北窜去。
我纵身一跃,借栏杆之力踏风而起。
明家客栈依山而建,剑光如离弦之箭穿过山林转眼便至山的背面。山的背面因少见天日,放眼望去皆是高树密林,离得近了才隐隐约约听见水流声。
那是一片深谷。
岸边杂草丛生,堪堪没过小腿,依稀可辩认出一条沿溪小道,想必原先此处是有人迹的。至于为何荒芜,我想应当与魔修肆虐有关。
剑光追到此处便陷入了原地打转,在几片芦苇丛中穿来穿去,想必是沈璧做了些手脚。我信手将剑光收回,抬步沿溪而上。
几经曲折,绕过一处狭窄的石壁后便豁然开朗。
入目是一棵参天栾树,金黄的花开满枝头,风过便如金丝化雨。走得近了,便发现枝干后是个一人半高的山洞,洞外布着波纹般闪烁的禁制。
我提起碧霄欲解开禁制,却见剑光刚触及禁制便自动解开。
这还差不多。我神色稍缓,决定等会先听沈璧打算如何解释,再同他算账。
山洞的小道十分狭长,却也不深,只拐过两个弯便见到微弱的光芒。无尘的声音在阴冷的石壁间回荡:“沈道长能瞒一时,瞒不过一世。”
“此事就不劳师父费心了,”沈璧的声音有些虚弱,却还是带着笑,“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心情,想必师父不会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纵使飞蛾扑火,我也愿意。”
我冷不丁从转角出现身,冷冷道:“什么要瞒一世?什么明知不可而为之?究竟什么事值得你一派掌门要飞蛾扑火,我沧澜难道是无人了么?”
沈璧脸上血色尽褪,竭力想起身,又狼狈地跌坐在石台上,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宽大的袖口中散出,缠在手腕间。沈璧欲盖弥彰地掩了掩袖口,苦笑一声,声音落寞低哑:“师兄……”
我气不打一处来,克制住了向前的冲动,站在原地讽刺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
沈璧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无尘,冷静问道:“他的伤严重吗?”
“师兄不必——”
“我要听无尘说,”我目不斜视地打断他,盯着无尘道,“你不会帮着沈璧骗我,是不是?”
能被魔气伤到,必是因为心中有杂念,才叫其趁虚而入。他虽幼时遭逢家门之祸,但入道时早就斩断前尘,道心澄明。我思来想去,师父与我乃至沧澜上下从未苛待过他,他继承掌门之位也是能者居之,沧澜上下没有不服他的,我作为师兄从小与他更是形影不离,从未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一时魔气攻心,休养几日便无大碍,”无尘停了片刻,目光与面色微冷的沈璧相错,随后道,“沈掌门与心魔共存多年,精通制衡之术,若此后照旧按行自抑,或可一生无虞,否则……”
我追问道:“否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