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晏如在周围设下结界,又施了障眼法,进了结界的人看不出假山附近有任何异样。
晏凉州手握住石板上的铁环,问她,“要下去看看吗?”
晏如手持释厄剑,兴趣盎然,“都把石头撬开了,要是不下去看个究竟,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力气?”
晏凉州了然一笑,右手稍稍使力,就拉开了石板,露出地下的石阶通道。
他在自己和晏如身上施了隐身的法术,才带着晏如进了地道。
二人走下石阶,又穿过几条冗长昏暗的密道,才终于在一个转弯处看到些许灯火的微光,那首破阵子也继续响起,从光亮处顺着石壁传过来。
晏如素来对这些诗词歌赋无甚兴趣,听她唱得云里雾里,忍不住请教晏凉州,“她在唱什么啊?感觉听着怪伤情的。”
“是南唐后主李煜所赋的破阵子,一首亡国之词。”
“李玉?”晏如挠挠有些发痒的头顶,“亡国之词?难道是这薛临抓了其他小国的女子在这里?”
晏凉州警惕周围的环境,把晏如护在身后,“咱们继续朝前走,去找到这个歌唱的女子,一切就会明了。”
他们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原本以为会看到腥臭腐朽的地牢,可这城主府的地底下却藏着一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屋子。
屋子的门窗都装有铁栅栏,与其说是金屋,说是一所黄金牢笼或许更为贴切。
晏如无视门前看守的侍卫,对他们捏了个诀,两个侍卫便先后昏睡了过去,而后领着晏凉州堂而皇之地穿墙进入了屋里。
薛娆靠在窗棂边,神色哀伤地念着那几句词。
晏如现出身形,把她吓了一惊,“你们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晏如从容反问她,“你又是谁?为何被囚禁在这地下吟唱亡国之曲?”
薛娆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你们不是薛临的人?”
“自然不是。”
晏凉州拉开桌边的凳子让晏如坐下,开门见山问她道,“听闻老城主的千金薛娆,自城主换届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姑娘是否便是那位薛小姐?”
薛娆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晏如有些诧异他居然知道这么多情报,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欣赏。
晏凉州欣然受下她赞许的目光,又转头冷声对薛娆道,“我们设下的结界维持不了多久。但你运气不错,今夜这位姑娘正好想听故事了,你的故事若是有意思,说不定我们会是救你出去的人。”
薛娆又问他道,“二位不是丰谷城的人?”
晏凉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醒她,“薛小姐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来说自己的故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视我们,放弃这次逃走的机会。”
薛娆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他们,向晏如诉说起了往事,“一切始于三年前的一场天灾……我的父亲与其他百姓患上了同一种怪病,重病而死,本是副城主的薛临接掌了城主印,成了丰谷城的新城主。原本我是肯好好辅佐薛临,帮他好好治理丰谷城的……”
“可偶然的机会,我得知那所谓的怪病不过是薛临为了篡权夺位而使出的诡计,他在百姓的饮水和土壤中下毒,还与妖物勾结,私吞了镇城之宝土艮珠,导致灵泉枯竭。薛临虽是我父亲的养子,但父亲一直对他视如己出,我亦是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没想到他竟做出弑父篡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当时年轻气盛,当即就冲出去与他对质。结果……却被他玷污,还被迫生下了他的骨血。”
晏如见识过太多人的丑恶面目,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如此说来,薛宇是你们的孩子?”
她这样赤.裸裸地坦然发问,让薛娆有些羞于启齿,“……是。家门不幸出了这般丑事,我恨自己不能带着薛临和这孽种一起去死。”
这“孽种”二字触动了晏如的某条思绪,她禁不住多嘴了一句,“可薛宇毕竟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何这般怨憎一个无辜孩提?”
薛娆苦笑一声,“无辜?他原本就不该来这世上。若没有这个孩子,我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晏如说不出其他话了,在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母亲从来都是不能提的禁忌,想来晏山也是与如今的薛娆痛恨孩子的父亲一样,对她的母亲恨之入骨,所以才对她恨屋及乌,从不肯施舍给她半分怜爱。
人人都知道霁月宗的晏掌门对自己曾经的师妹柳芙一往情深,可却对她的母亲讳莫如深,在他眼里,她们母女从来都是拿不出手,见不得光的存在。
晏如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地问她,“你既然这样恨薛临,为何不在发现真相时就趁其不备杀了他?”
薛娆长长叹了口气,“他有妖魂护体,寻常武器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我尝试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他每隔几日就会来看我,我有无数次杀他的机会,只差一把能伤他的兵器。”
“做笔交易吧。我有办法帮你杀了薛临,但你要拿土艮珠做交换。如何?”
怕她不信,晏如从腰间取下乾坤袋放大,从里头找出一把匕首来,循循善诱,“此法器名为破镜刀,可以刺穿一切魂体。持刀之人越恨对方,伤害便越强,最适合用来结果忘恩负义之辈。”
薛娆轻咬住下唇,眼神纠结片刻,而后坚定道,“好。我愿意拿土艮珠来换这把刀,但你只需给我刀便可,我要亲手了结他。”
晏如挑挑眉,“你如何保证,事成之后你不会出尔反尔?”
薛娆哑然,不知如何给出一个令眼前女子满意的回复。
晏如盯着她美艳的容颜,从袖中取出一丸药递给她,“我倒是有个好法子。你把这药吃下去,待我拿到土艮珠之后,自会把解药给你。但你若言而无信,我就毁了解药,不出一月你便会毒发身亡。薛小姐可愿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跟我做这笔交易?”
薛娆眸光坚毅,毫不迟疑地接过药丸咽下去,“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