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高中最后一个暑假,奶奶家的客厅,头顶的老吊扇呼啦啦的吹,红豆第一次见到江舸。
江舸的姥姥和红豆奶奶是多年的老友,一周前因病去世。因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只好将他送到红豆奶奶家借住一年。
红豆在学校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
白衬衣,黑色长裤,洗的干干净净的白球鞋,他朝自己伸出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很短,弧度圆润漂亮。
红豆刚刚吃完芒果,手还没得急洗,指甲缝里有令人尴尬的黄。
她不好意思握他的手,仰起的小脸莹白如玉,眼睛弯的像小月亮,她甜甜的叫他江舸哥哥。
江舸也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他叫她红豆妹妹。
奶奶将那个朝西带阳台的小卧室收拾出来,利索的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
“小舸,以后你就住这了,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就和奶奶说。”
江舸推着自己的行李箱,点头应好。
红豆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江舸将自己的衣服,书本,一件件拿出来,摆到相应的位置上。
奶奶家没有空调,他额头渗出了汗,打湿了漆黑的额发。
红豆是独生女,从小就很羡慕叔叔家是双胞胎。现在家里来了好看的哥哥,主动问他:“需要帮忙吗?”
江舸蹲在地上,抬起脸,还是那个礼貌的笑,“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红豆应了声“好”,麻溜的去了厨房。
她和奶奶都有自己专属的喝水杯子,家里平时也没有客人,她在橱柜里翻找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出一个没有掉色和缺口的杯子出来。
然后用洗洁精仔细的清洗了两遍,倒了一杯开水端过去。
不多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江舸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窗外那棵万年青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昨晚刚刚下过雨,空气湿润清澈,一切都很干净。
她小心翼翼的把水杯放到江舸面前的书桌上,提醒他,“有点烫。”
江舸低垂着脸,用嘴吹了吹。他似乎是真的渴了,也顾不上烫,随着喉结上下滚动,两口就把一杯水喝完了。
红豆:“还要吗?”
江舸手里还捏着杯子,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门边的红豆,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然后说:“不了,谢谢。”
奶奶热衷于跳广场舞和去很远的菜市场买菜,大部分时间家里只有红豆和江舸两人。
江舸是个很好的室友,很少发出噪音,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书写作业。
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周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依旧少的可怜。
江舸搬过来第七天,叶欣出差路过桔安,顺路来看他。
带着木质沉香味道的客厅里,叶欣用并不友善的目光上下将红豆打量了两遍,问奶奶:“红豆也住您家里吗?”
奶奶笑容随和:“是啊,我这里离学校近,不用住校。”
江舸被叶欣拉到了卧室,房门紧闭。红豆和奶奶面面相俱,默契的调高了电视音量。
但是老房子不隔音,有些话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红豆耳边。
“妈妈给你办住校好不好?”
“这一年对你很关键,妈妈不希望你分心。”
“你还在因为那个女同桌的事情怪妈妈吗?小舸,妈妈只是为了你好。”
“够了!”
江舸的声音低沉,带着克制后的怒气。
接着是椅子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刺耳声音,叶欣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在茶几上放了很厚一叠钱,红着眼眶拜托奶奶照顾江舸。
快吃晚饭了,江舸还没有出来。奶奶打发红豆去喊他,红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情不愿敲了敲。
“吃饭了。”
“好的。”
江舸在红豆身后拉开房门,长身玉立,挺拔如白杨,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晃动的阳光。
叶欣走后的几天,江舸异常沉默,红豆以为他退化到只会说嗯、好的、谢谢这几个词。
晚上,红豆在扣扣上和好友郝好吐槽。
一颗红豆:我家住进了个冷脸帅哥。
郝开心:想看!求图!
一颗红豆:不敢,怕他冰冻我。
郝开心:哈哈哈!
红豆趴在床上和郝好聊了会,听到隔壁卫生间的门被拧开了。
接着是马桶圈抬起的轻微磕碰声,和令人尴尬的水声。
红豆关掉手机,捂住了耳朵。
江舸洗完手,用毛巾擦干手背上的水滴,然后站了两秒钟,才关灯关门回去。
老房子不隔音,他每天晚上都能清晰的听到红豆偷偷去厨房开冰箱门的声音。不到万不得已,他一般不会晚上出来。
假期最后一天,奶奶回乡下看望亲戚。出门前放了30块钱在餐桌上,让红豆和江舸中午出去吃。
吃过早饭,红豆拆了包薯片坐沙发上看流星花园,江舸写作业写的心不在焉,道明寺又在莫名其妙的咆哮,更让人无法理喻的是红豆,叫声一度盖过了道明寺。
江舸忍了又忍,合上课本,走了出去。
红豆穿了一件淡黄色的睡裙,双脚交叠着搭在茶几上,过膝的裙摆下是一双白皙圆润的小腿。
江舸移开视线,刚刚那点不耐突然消失了。
红豆撇了他一眼,用手拍拍旁边的位置,“你起来啦,看电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