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之下,唯剩下黑褐色树枝破开晶莹结晶的地层,傲然盛开五瓣红梅,阵阵幽香弥漫。
“阿娘,凭什么?”刘惠苒撇嘴,心烦意燥揪下几朵开放的红梅,枝头震颤,白雪滑落,蹂躏的红梅在她脚下成为一滩,“想我也是堂堂刘家小姐,祖父居然让我为人妾室!”
“闭嘴,”刘夫人不满,“你幼年斗志高昂说要嫁给世间最有地位的男人?怎么王爷你还不满意。”
“他…”刘惠苒气到跺脚,“他身体那么差,说不定什么我就成寡妇了呢,我才不干!”
刘夫人一把握住刘惠苒口无遮眼的嘴巴,忧虑转向一旁的正堂,焦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你祖父定下的事情,岂有你又不同意的,要只有你这么一个适龄刘家女,你以为我舍得?”
“阿娘,真的没有办法吗?”刘惠苒咬唇央求。
“惠苒,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怀上孩子,刘夫人摆正刘惠苒的身子,轻柔抚摸着她的肚子,目光柔软,认真嘱咐,“孩子。留着皇家和刘家血脉的孩子,最重要。”
对于一个观自己如天上月,任何人都配不上她的刘惠苒,自是不愿怀上没有一丝好感王爷的孩子。
尤其是在祖父父亲无限期待,母亲的无尽嘱咐中,她唇色泛白,忍作呕翻涌感。
却无法回避母亲的殷切期望。
刘惠苒无力抵抗,她闷声道:“我知道了,阿娘。”
此时,正堂祖父疾步出来,刘惠苒小碎步走进,乖顺行礼:“祖父。”
刘太守顿下脚步,犀利的眼神把刘惠苒从头到脚打量一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如赞美枝头绽放的红梅一般,他点头:“不错。”
“三娘跟上,正巧,安王殿下来了。”
刘惠苒乖巧听话跟在祖父身后,顺着长廊穿过红梅苑,在琉璃暖阁,被一旁如黑影一般的侍卫出手阻拦。
望着锋利的剑锋倒映她吓到失魂的脸,刘惠苒惊悚仰首退后几步,人吓得腿都软,双手攀刘太守的衣袖,怯生生:“祖父…”
刘太守敛笑,他在甘州为官半载,就没被人拿刀在他眼前晃:“金侍卫,她是下官的孙女。”
“女眷不得入内,不符规格,望刘大人原谅。”冷冷的话语落下,金云收刀入鞘,抬眸与刘太守对视冷笑。
“呵,金侍卫,你胆子很大嘛…”刘太守浅笑,苍老的面容布满丘壑褶皱,将一切阴暗情绪隐藏。
金云:“并未。还望刘太守在此等候,还有切莫将不相干的人带来,否则,卑职下次便不会用刀背了。”
怎么有人胆子这么大!
刘惠苒心跳如鼓,低着头慌乱吞下口水,不光是拿刀威胁受到的恐惧。
还有…
贵为甘州太守的祖父,权柄之下,任何人见了都是点头哈腰,谄媚微笑的人物,竟然被一个看门的侍卫落面子。
简直奇耻大辱。
杂乱的心思翻涌,刘惠苒失智,她抬手指着金云怒骂:“你…”
话没说完,手被刘太守抓住,他轻斥:“三娘,不得无礼。”
金云指腹摩挲利刃,冷眼含笑。
骤然,暖阁大门裂开一条缝隙,走出衣着粉蓝的二八少女。
她肌肤似玉,眼波如水。
墨色云鬓挽起,用三三两两的浅黄色绒花点缀,手指一枚玉戒指,就再无其他配饰,整个人素净自然。
她神色平静道:“原来是刘大人来了。”
“安王妃。”刘太守笑行礼。
周阿幺抬手免礼,问:“刘大人来了,怎么不暖阁呢…”
刘大人苦笑,将金云的复述。
周阿幺瞄一眼呆滞在原地刘惠苒,随即眼神询问金云。
金云低声回复,周阿幺一笑,招手唤:“把刘三小姐安置在偏房吧,廊下寒冷,生病就不好了。”
“啊?多谢。”刘惠苒侧头看着一开始阻拦她的嚣张跋扈侍卫,如今面对面衣着朴素的少女,端着如沐春风。
这就是安王妃吗?
没等她思索出什么,刘惠苒就见少女独身离去,而她紧跟着祖父小心翼翼走进暖阁,行完礼,她就见慵懒依偎在窗边的男子。
远比她更像天上月。
触碰亵玩,会天打雷劈的吧。
走进暖阁偏房,隔着琉璃窗棂,刘惠苒发现所谓的安王妃一人出门是干什么。
积雪红梅之下,她巧笑倩兮。
只可惜,这幅美景不出片刻,便被破坏,她弯腰拾起几支积雪压断的红梅枝条。
左瞧瞧,右看看。
犹豫斟酌哪支更好看。
这种低劣可笑之人也能当王妃吗?
刘惠苒神色厌恶,自祖父说要将她许配给安王,她被迫了解安王的经历,也知道,他的正妻是一个文墨不通的农妇。
可偏偏,这个脚陷在泥土堆里的农妇,可以趾高气扬的蔑视她,从指缝施舍无用的关心。
真是可笑…
一个农户,居然可以在太守府高高在上。
脑中的灰雾退散,一瞬,刘惠苒明了,祖父在追求什么。
是权利啊。
刘惠苒低头,第一次,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期待里面能孕育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