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这是一段她有的记忆)
她的父母察觉到她的异样,无奈之下将她送往精神病院。起初,田光倚奈极为抗拒,但最终还是进了院。这一待,便是漫长的一年,此时她本该上高二,却依旧无法重返校园,因为治疗效果不佳,她的状态与刚入院时并无太大差别。
医生多次与她的父母沟通田光倚奈的状况,可她的父母也全然不知,原本好好的女儿为何突然发疯。
而后,意外降临。某一天,她的父母前来探望,就在这一天,田光倚奈突然发病。她抄起椅子,不顾一切地砸向父母,医生们根本阻拦不住。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不仅误伤了护士和路人,目标却始终明确,直直朝着父母而去,脸上还挂着痴痴的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至父母倒在血泊之中,田光倚奈赤着脚站在一旁,才终于平静下来。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这时,田光倚奈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望着父母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仿佛停滞了。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杀人了!”她的意识这才骤然回笼。
田光倚奈只感觉大脑“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周围的尖叫声铺天盖地,仿佛要将她吞噬。她仿佛坠入了深邃的大海,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耳鸣声一阵强过一阵,她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被这嘈杂的声响炸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警察抓住,如何被带上警车,又是如何进入审讯室的。一路上,田光倚奈一言不发,也没有丝毫挣扎,只是低垂着头,眼神空洞地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直至进入审讯室,她依旧如此。警察从她口中问不出任何信息,只好先将她拘留。直到第二天,精神病院的证明送达,警察这才发现,这个女孩是个精神病患者,发病时大脑的记忆和精神出现问题,才导致了这场悲剧,只能将她无罪释放。
田光倚奈被她的医生接回了精神病院。
经过检查得知,田光倚奈的记忆再次出现严重崩坏,她竟将父母错看成坏人,才引发了这一系列惨案。医院为她请了心理医生,但治疗效果甚微,田光倚奈依旧沉默寡言。
心理医生也束手无策,离开后的一个晚上,田光倚奈的医生前来给她送药,竟发现她哭了。这是她经历这一系列变故后的第一次落泪。
医生走上前去,才听清她喃喃自语:“我怎么了…”“怎么可以干这种事…”“爸爸妈妈…是我杀的…”“我干了什么…”“和之前一样…”“我没爸爸妈妈了…”田光倚奈声音微弱,带着抽泣和沙哑,似乎想起了什么,重复着“和之前一样…”
她的医生只能尽力安抚她,生怕她再次发疯伤人。田光倚奈在医生怀里哭了许久,此刻的她,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
哭累了,她匆匆吃了药便睡下,眼角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泪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不住地颤抖。
医生没有说话,她明白田光倚奈需要时间去自我思考,于是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自那天起,田光倚奈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发疯,也不再神神叨叨,每天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尽管检查报告显示她的记忆愈发崩坏和碎片化,她却始终没有再次失控。
她似乎在过度刺激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静,如同从喧嚣的世界陡然坠入黑暗,渐渐适应了黑暗,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喧嚣。黑暗的世界…如此安静啊…
经过医生的进一步检查,最终确定田光倚奈患上了情感缺失症。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这反倒成了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再突然发疯。
平静的日子过了很久,久到医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终于恢复正常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几日,田光倚奈总是陷入深深的沉思,她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发疯?为什么会对父母下手?为什么我要目睹这一切?为什么…我不去死…
她每日都被这些问题困扰着,看着窗外,内心越发烦躁。她不想再看了,她觉得自己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终于,在某一天,她长久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又一次发疯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所有人,大家都生怕她再次伤害他人,可这次她的目标明确,竟是冲着自己去的。
她冲进厨房,抄起一把小刀便跑,厨师们被吓得呆立当场,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等她拿着小刀冲出厨房,厨师们才如梦初醒,赶忙叫警察。整个精神病院都炸开了锅,人人都害怕这个发疯的田光倚奈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田光倚奈不顾一切地朝着自己的病房冲去,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那种曾在杀人时出现的不适感再次袭来,一阵强似一阵。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身边的“病友”们也跟着发了疯,阴差阳错地堵住了赶来的医生和警察。
田光倚奈冲进病房,迅速反锁了门,背靠在门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紧紧握住小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左眼刺去。她对自己狠到了极致,刺下去后还不停地搅动刀子,随后又拔出刀子,转而刺向右眼。
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味地想要彻底摧毁自己的视觉神经。她彻底崩溃了,因为记忆的缺失,她连父母的模样都已忘却,只记得是自己亲手杀害了父母。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爱她的人被她亲手杀死,她甚至不敢去回想父母绝望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忘了。
这样…就不会再痛了…
田光倚奈缓缓倒下,双眼处鲜血汩汩流出。比起身体的剧痛,她内心的痛苦更甚。
紧接着,她的病房门被强行破开,医生立刻对她进行急救,并安排了手术。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将她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可她的眼睛却彻底失明了。而且眼部极为敏感,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只能用纱布蒙着,还需定期上药以防发炎。
这次事件过后,田光倚奈变得更加沉默,医生们对此也无计可施。毕竟,现在的田光倚奈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哪怕是与她关系甚好的那位女医生。
田光倚奈只是不停地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是个杀人犯…是个罪人…不应该被救…我不配…我不配活着…我应该去死才对…为什么要救我…
她每日都沉浸在这些思绪中,想累了便睡去。她不愿在黑暗中摸索,因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脆弱,而她不想被任何人视为弱者。
最多,也只是学习了盲文而已……
她就这样老老实实安静地度过了半年。某一天晚上,她想着想着,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段她没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