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歆一脚踹翻通道口转角冒出来的两名星盗，对方手中的能量步枪因此偏移方向，在护卫舰漆黑的通道内哒哒哒响起，全打在头顶的舱壁上。

光亮映出他们的身影，等星盗看清入侵者的面容，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谢沉歆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悄无声息瘫倒在地。

谢沉歆本打算劫一艘护卫舰，用来对付星盗首领驾驶的那艘驱逐舰，但跟祁相晚预料的那样，两艘护卫舰内的能源所剩无几。

再则，耳麦中传来的巨大动静，意味着祁相晚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他就算动作再快，也来不及制止这几个上头的家伙。

谢沉歆解决完舰内最后一个星盗，转头就往外边跑，恰在这时，耳麦中传来祁相晚声气不稳的骂声，还有一阵剧烈的响动。

单是“失策”两个字，便让他倏地停下脚步。

“祁相晚，还好么？”

交流频道内，一阵窒息的安静。

祁相晚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感震得脑袋嗡嗡作响，耳麦也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耳边全是星舰撞上物体后激发的滴滴嘟嘟声。

他身边蹲着的伊青华和沈柏川都没什么事，就是被强烈的震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等周围的环境平稳下来，两人很快就挣扎着爬起来。

祁相晚调取终端系统上的数据，确认白鲨号被他们击沉坠毁，这会儿也不怎么着急了。

沈柏川理了理额角散乱的粉毛，问祁相晚：“我们这是……成功了？”

“算是吧。”祁相晚说，“白鲨号坠毁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的星盗是死是活。”

沈柏川笑了起来：“管他是死是活，只要落地了就别想跑。”

“这么有把握？”祁相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惊讶于双方攻守阵营的飞快变化。

沈柏川轻咳了声说：“星盗固然厉害，我们也不赖嘛。”

祁相晚想起来他们都是一群年轻力壮的Alpha，作战频道内交流得火热，跟星盗交手途中也没掉过链子。

似乎真有两把刷子。

“那什么……刚才多谢了。”沈柏川脸上不着调，语气却十分郑重。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沈柏川的朋友，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竭力帮忙。”

他冲祁相晚眨了眨眼：“比方说跟沉歆闹矛盾这种事，以后我一定站你这边。”

祁相晚嘴角微抽：“好意我心领了，但……”

伊青华在这时候猛咳了两声，祁相晚和沈柏川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打住话题，齐齐看向他，却见对方拼命朝外使眼色。

“不用你站队，我跟他闹不出什么大矛盾。”

谢沉歆凉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驾驶舱大门悄无声息开启，沈柏川背后蛐蛐人的事，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沈柏川听着只觉得头皮一紧，刚夸下海口会力挺祁相晚，大胆跟谢沉歆对抗，这时候却开始有点怂了。

祁相晚闻声望过去。

Alpha身上的衣物稍显凌乱，冷漠的脸因干架添了几分血色，往后压的侧背发型翘而散乱，更显桀骜不驯，浑身散发着不同以往的血性与野性。

听清他话里的内容，祁相晚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矛盾还算少？

谢沉歆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来到他身边，将随身护盾环重新扣回他手上，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

“我是说以后。”

祁相晚语焉不详地“嗯”了声，没当回事，问了别的：“外面的星盗解决了？”

“主舰上还有几条漏网之鱼，周欢和魏鸣霄冲进去了，其他人也在陆续赶过去支援，问题不大。”

谢沉歆的视线还停留在祁相晚的手腕上，回答得心不在焉。

随身护盾环在谢沉歆手上束得很紧，在祁相晚腕上也不合手，很明显是儿童款式，甚至连他手上的终端都小了一号。

模样很眼熟，谢沉歆见过不止一次，从他们幼时初见的时候开始。

曾经浑不在意的人和事，现在却让他触目惊心，乔家连一个成年人用的智能终端，都不舍得给祁相晚买？

乔云笙和乔云逸的吃穿用度，比谢沉歆自己还夸张，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豪门铺张典范。

如果祁相晚真如乔云笙说的那样，在家里深受倚重，处处压他一头，可以随意欺辱他，生活条件总不至于落魄成这样。

谢沉歆后知后觉，他貌似真的误会大发了。

祁相晚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禁垂下手臂，不动神色地藏到身后。

他误会了谢沉歆的意思，还以为他是想对自己的终端系统下手，就像当初入侵海焰号那样，黑进自己的个人系统盗取信息。

祁相晚绝不允许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那艘驱逐舰，掌舵人是他们的头目吧？”祁相晚迅速转移话题，“直接冲上去，确定没问题？”

谢沉歆回过神，说：“托你们的福，主舰坠毁后，星盗头目也半死不活了，周欢一个人就能把他解决，正好给他弟弟报仇。”

“嗯？”

祁相晚感到奇怪。

星盗们热衷于在宇宙各处游荡，而且大部分都是好战分子，驾驶舰船的经验只多不少，沉船的经历也相当丰富。

祁相晚选择撞沉他们，只是为了限制他们的空中火力，至于能否让他们舰毁人亡，他还真没抱什么希望。

“意外之喜。”谢沉歆解释说，“这次碰上的星盗头目不是普通人，身体组织进行过机械化改造，能量链路连接的就是他所驾驶的驱逐舰。”

“星舰受到重创，他没来得及断开连接，受不住巨大的能量冲击，直接变成二级残废了。”谢沉歆耸了耸肩说，“得亏如此，他要是顺利落地，可能不好对付。”

祁相晚点点头，怪不得贪婪到把两艘护卫舰的能量吸光，要是他们落到对方手里，恐怕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其他人呢？”一旁的伊青华说，“那两艘护卫舰上可能还有他们的援兵。”

谢沉歆沉声说：“都处理干净了。”

祁相晚愣了愣，追问：“一个活口都没留？”

“留着做什么。”谢沉歆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他们身上装满了微型炸弹，剩一口气都想尽办法引爆，跟我们来个同归于尽，还是直接弄死稳妥。”

“不留一个问话么？”祁相晚说到这，突然想起头目还在，“也是，首领还活着就行。”

谢沉歆沉默了一下：“周欢没及时收手，把他折磨死了。”

祁相晚：“……”

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身边这群人，比外面的星盗还要可怕。

小6的扫描结果显示海焰号并未受到严重损伤，他们的受击位置在机翼上，有护盾的加持和本身坚不可摧的材质，海焰号机翼几乎看不出撞击痕迹。

至于撞上山丘，造成的伤害更是可以忽略不计，柔软的土地对星舰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就是撞击过程中舰内的驾驶员不好受。

离开海焰号，外面的危机也彻底解决，祁相晚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就此松懈，趁着大家伙都在清理战场和伤员，谢沉歆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这边，祁相晚悄无声息摸进白鲨号驾驶室。

舱内损毁严重，星盗的尸体早就被拖出去，但地上还残留大片血迹，舱壁还挂着某种混着液态金属的血肉组织。

也不知道周欢使了多少血腥手段。

祁相晚跟那对双胞胎不怎么熟，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但也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平时出现形影不离，据说连家族继承者的身份都能轮流当，共享权利和财富。

这次受伤昏迷的还是弟弟周郁，可想而知周欢会有多愤怒疯狂。

不过这些都不是祁相晚关注的点，他找到白鲨号控制台的位置，确认舰船系统数据没有彻底损毁，立马开始他的行动。

攻破白鲨号的防火墙，庞大的数据流从舰船控制中心流向祁相晚的终端，他无比确认这批星盗一定来自禁域，他父亲所在的地方。

搭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微微发颤，太久没接触那里的消息，以至于祁相晚都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身体在极度的激动和冷静之间徘徊。

只不过，现实令他感到失望。

白鲨号似乎很早之前就离开了禁域，舰船内储存的机密信息，大部分是他们在梅璐耶星域和笛卡尔星域附近的据点和活动路线。

有关他们来自禁域的内容，被人为地抹除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以鲨犬星盗组织的名义自称。

星盗似乎在有意遮掩他们真正的出身来历。

数据框在虚拟屏上疯狂弹出，却没有一条祁相晚想看的内容，他略过大部分无用信息，最终，目光停留在终端系统破译出来的一小段绝密监控录像上。

梅璐耶卡塞基地，星历258年7月16日，0点0分05秒，E11区，不对外开放的保密登入接口。

守在入口处的护卫毫无征兆地被人一枪爆头，瞪大双眼顺着墙壁倒下，死不瞑目。

随即，接口自动放行，走入一位身穿黑衣、戴着覆面战术头盔的神秘男子。

深色作战服牢束他的身体，上面绑着各种不知名的高精尖武器，却没给他带来一丝紧束感，悠闲的脚步仿佛是在逛自家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