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裴青现在还记得,在那个夜晚严嘉明为自己引荐的朋友尚有好几位,并不独一个方鸿,只是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别的人已变作无关紧要。
甚至连严嘉明本人,也不重要了,就因为方鸿他在场。
怎可怪裴青肤浅,轻易被个陌生人打动呢?应该怪方鸿太耀眼才对吧,明明是他的错,他比其他人都俊秀潇洒,他令其他旁人都黯然失色,于是哪怕裴青站在舞台上,哪怕他站在舞台下,裴青还是一眼将他望到。
裴青也是真的很想,很想一直将他望到,哪怕拿心中忐忑得,连琴弦都好几回拂错。
而那忐忑也持续到了酒桌上,他们等待裴青演出结束,将裴青夸奖,然后邀请裴青去他们常相聚喝酒的地方一块玩。
“让你去就去呗。”
惶惶然地,裴青最终还是接受余豆果这建议,跟着他们转战去了一间据说极高级的会所。
和小酒吧全然不同,包厢中的舞池大到显得空旷,高矮不一的酒瓶摆放桌上,伴着香槟塔在射灯下熠熠发光,方鸿让服务生将所有的一切挂他账,而雪茄氤氲气味伴着酒精,令裴青的头脑也渐发烧。
对裴青这一夜的不从容,严嘉明其实曾关心询问过。
“怎么了?裴青你没事吧?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其实应该答应他的,然而裴青只对这好男孩微笑,然后虚情假意地,说“不用”。
和严嘉明一样又不很一样,那帮年轻的男或女性格或欢脱或高傲,也各有各的花钱爱好,而裴青听他们胡言乱语玩着下酒的游戏,说他们约会过的奇葩男或女,时不时还开起关于自己或严嘉明的玩笑,笑得脸面都发僵。
也因此知道了他们的父母,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或朋友,还知道自己可能是走错了地方,但对大家问起自己的家事,裴青就演着内向搪塞敷衍。
他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开心,然后任由严嘉明帮他挡下许多的酒,和其余人一个接一个喝到东倒西歪。
实则裴青对他们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方鸿端坐在自己的前方。
笑容很淡,懒得动弹,而始终不变的暧昧光线下,他那两只眼睛很明亮,好像千杯不醉,好像始终清醒,令被他盯住的裴青,也逐渐地怀疑起自己的脸和心是一样烫。
“我去上个厕所。”
裴青说完这话,把喝多了倚在他肩上的严嘉明推开,独自起身往包厢的洗手间里走。
实在是无法忍耐,这洗手间看起来都很奢华,于是裴青嫌弃但肆意地放了个水,之后就去水龙头前方站住,不断拿冷水浇脸。
头发被打湿,为上台而简单描绘过的嘴唇和眼线也糊掉了,他曲起食指的关节将那眼线再擦去大半。
刺痛的不只眼睛,可能还有自尊心,他无奈对着镜子里人影痴痴看,直到好像从镜子里看到两个重叠的自己,而外面也有人敲起门来。
“马上!”
已经在这里躲了太久,裴青结束对着不安的凌乱的人再看,慌乱地转身上前。
他拧开门把手想赶紧出去,不料那门外的人却是异常地敏捷,忽然就自不宽的门缝中闪身闯入,还抬手便捂他的嘴。
“嘘。”
烟气还有香水的味道,伴着这洗手间里浓烈的香薰味,在裴青的鼻尖弥漫,他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方鸿吓了一跳,然后又因他那轻佻笑容,很快地松懈下来。
“你乖乖的啊。”
说完了,方鸿才松开捂住裴青嘴的那右手。
“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也可能不是松懈,只是强撑。带着一点受惊的余韵,裴青假装不懂地小声责备了他,接着便见方鸿拿染着烟味的拇指抵住自己的嘴唇,从中间用力抚摩至嘴角处,捧着自己的脸吻下来。
浪漫吗?或者还是突兀更多点,那吻感十分奇异,于是裴青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他。
而方鸿察觉后,也都立刻笑出了声。
“你怎么连亲人都不会,你怎么真的这么乖?”
他暂停了亲吻,却依旧把裴青贴紧,揽住裴青的腰说笑,讲出短短的一句半句就让裴青脸滚烫。
裴青为此推了推方鸿,发现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