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舍得送出去。
“这次大赛我没有获奖。”应礼小声说。
他并不擅长说谎,一直以来,他的所有情绪都会坦坦荡荡的反应在眼睛里。
为此他刻意停顿了将近五秒,效仿着黎寻平时说话的语气佯装玩笑,“这次是你没等我。”
“我以为你提前走了。”
“只是去了办公室。”
“哦。”
“那——”,应礼干巴巴地用指腹扣了下浅色桌布上的暗纹,继续试探,“是……生气我给赵姨说了那种话吗?”
确实有点。
黎寻板着脸,用下巴对着他,“你不该管我家的事。”
应礼的心咯噔了一下,酸得有点难受,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头道歉,“好,是我冒犯了。”
他的话语一向简短,换做是别人,可能会把话说得更漂亮,用三言两语解释清前因后果,完美促成一个Happy ending。
他明明长了张嘴,但开口时总是要藏三分。总是让人被动做着阅读理解。
以前黎寻总觉得他是最特殊的那个,除了应阿姨,也就只有他能轻松看穿应礼的欲言又止,读懂他的言外之意。
可现在才发现,似乎只有他没见过真正的应礼。
那个健谈的,善解人意的,执着的,会开导人的,乐观的应礼。
他一点也不熟悉。
“我是做了什么让你很讨厌的事情吗?”就这样冷不丁的开口了。
黎寻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什么呀,和小古板做了十几年的朋友,还是头一回煽情的像是狗血电视剧里的恶俗桥段,就差哭一哭,抱着大腿问他:
“……还是你本来就很讨厌我呢?”
“怎么会!”应礼惊得也要站起来。
黎寻却蓦地按住了他的肩,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带着几分压迫感。
“我一直不明白。”
应礼看着他,静静等他说下去。
黎寻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抖。
“你和赵佳慧就相处的很不错,看样子你们经常聊天。”
“赵姨很关系你,我只是偶尔……”
黎寻打断他,“你和圆圆相处的也很好,每次打视频电话,她都要念好几遍你的名字。”
“……”
“我以为你安静,不擅长交朋友,不喜欢太热闹。可你却能接受朱星权他们到家里玩,甚至还和他们相处的不错。”
“……”
“你不怎么和我说话,和蒋毅却聊得很好。”
“……”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或者,你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一直都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原来我这么差劲啊,我忽略过你的好意,辜负过你的认真,甚至还总是捉弄你,对你还那种玩笑。这样的我,怎么不是可恶至极。”
终于说出来了,黎寻长长舒了一口气,有点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应礼。
应礼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脸白得吓人。
“我……”应礼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喉管颤抖,好像千万只蝴蝶在胃部振翅。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完了。
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大概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他已经藏得很小心很克制了,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扮演着最一般朋友。怎么黎寻还是看出来了。
果然上次共枕太冒险了,挑选的床品也太刻意了。
果然他的卑劣是藏不住的。
惊喜开始反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弊端,让他本该藏在阴沟下的小心思,一点点暴露在了那个太阳般的人面前。
是要做最后的通牒了吗?
他紧张到眼眶再次泛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努力地低着头,把表情藏了起来。
好丢脸,好可耻,好过分。
你啊你,怎么能如此卑鄙的爱慕着最好的兄弟。
那是黎寻啊,如此灿烂,如此纯净的黎寻。
心底的骇浪快要把他吞噬。
应礼浑身发凉,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被丢到了极寒的地方,颤巍巍地被寒风肆虐着。漫天的大雪中,他终于找到了一处温暖源,他小心翼翼地向热源靠拢,却被笑着推开,说他太寒。
可明明,我是可以被你融化的啊。
“对不起。”应礼哑声道。
是该道歉吗?
未经允许喜欢你,还是用这样肮脏的方式,还是这样一个阴暗的自己。
“你道什么歉?”黎寻被他的反应弄懵了。
应礼整个人还挣扎在阴云里,自顾自地把他的反应理解为,他连说抱歉的资格都无法拥有。
“我只是觉得很困扰,”黎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是被你,被你们孤立着的。”不然为什么,单单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应礼再次受到打击。
不是啊,不是这样的。他疯狂的否定着,却因为那份卑鄙的爱,被惊涛骇浪拍得失去了一丝一毫辩驳的机会。
他更没有辩驳的勇气。
要怎么解释清楚呢?说不是啊,我只是因为那见不得天光的爱慕,无法坦然的和你朝夕相处。因为知道说清楚会被讨厌,所以可耻的把喜欢藏了起来。
因为没有拥有的机会,所以从未敢奢求。
可他还是,连这点隐秘的心事都没能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