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半,陆俞风先醒的。
他低头看着怀里暖烘烘的身子,看了好久,他轻柔地抚摸简蔚舒展的眉毛,指尖的触感毛茸茸的,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玉石珍惜。
简蔚后醒的,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垃圾桶内的隔离套格外刺眼。
两个是用过的,还有一个是撕开了个小口露出一点点透明的边缘。
那个没用过的是因为简蔚嗷嗷抗议,他要累坏了。
陆俞风想着来日方长,给简蔚一点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第三次好耐性地放过了。
简蔚很嗜睡,但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经历让他每天都无法安眠,长大了又投身于赚钱中,因此每逢周末休息他都能睡个昏天地暗。
那是他得之不易的放松时间,他格外珍惜。
可自从到了陆家,他再没有假期,每天六点准时随着闹钟响起睁眼,洗漱,备餐,清理主人卧室,做一切杂务,枯燥又繁琐。
今天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外头天色正好,不躁不冷,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地板上,简蔚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回自己房间收拾自己。
一路上,同事们的目光都落在简蔚身上,好的与不好的,应该是已经知晓昨晚他在陆俞风房里过夜的事情了。
简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闷着头一路疾走。
简蔚换了身衣服,把昨天的扔进洗衣机里,来到客厅时张婶让他去给花园浇水。
张婶陪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大情绪:“小简,这条路可不好走。”
简蔚拿着软水管给一片红蓝交错的绣球花洒着水,他闻言睁大眼睛看着张婶:“为什么?张婶你曾经还说过,小朱跟着陆先生时,陆先生给他钱,房子,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张婶愣了下,随即呵呵笑了两声:“你要是这种心态,那就好很多了。”
她掐掉一片干枯的小叶子:“吃人的名利场中,谁动情谁是输家。”
简蔚似懂非懂,隐约明白,他洒着水,像是听进去劝告了一样:“我知道的。”
对陆俞风喜欢是有的,但也仅仅是动心的程度,简蔚还不至于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
为了以防自己“误入歧途”,简蔚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只图陆俞风的钱权。
陆俞风此刻在陆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不知是不是昨夜吃饱了,今日他容光焕发的,英俊的眉目熠熠发光,连对宋开说话都温和了:“和程越约在几点?”
宋开答道:“下午三点。”
陆俞风若有所思地捻磨指腹,他虽然与苏屿司搭上了线,但苏屿司心计深沉,狡猾的狐狸一只,难保不会在大会上临阵倒戈。
他需要谋划后路。
程越贵为F区内务大臣,有他的一票与提携之名,事半功倍。
若是在八年前的帝国结构体系,以陆俞风贵为陆白戈之子的身份,他是可以直接世袭执政官一职的。
只是如今政令已改,他需要在大会上得到过半的支持率。
陆俞风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手机里传来简蔚的声音:“喂,陆先生?”
简蔚现在的手机是当代最新款,陆俞风送他的。
简蔚爱不释手,一口气下载了十来个益智小游戏,一有点空闲就缩在角落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玩得不亦乐乎。
一名男仆看他不顺眼,指责他玩忽职守。
一名女仆酸里酸气说,人家现在是陆先生的小情儿,金贵着的呢,能和咱这种佣人比?
简蔚被说得惭愧,把手机背在身后正准备道歉,张婶的声音远远飘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上简蔚还不快去清理杂草?”
女仆被呛得脸红,又不敢冲张婶发脾气,张婶是陆家老人,资历比她年纪都大,咬着唇和那名男仆跑走。
简蔚看着走来的张婶,抬不起头:“是我做错了,我贪玩了。”
张婶笑他:“与人为和是不错,但也不能太过软弱,你看,你现在是陆先生的人,他们都敢当面给你甩脸子挖苦你,背后指不定给你使绊子,还不如要他们知道你的厉害,掂量清你的地位,这样会省很多麻烦。”
简蔚抿抿唇,苦恼地说:“可是,我一点也不厉害呢。”
张婶安慰他:“你能得陆俞风另眼相待就是厉害的。”
陆俞风平日纵然伪装再好,她身为陆家老人,也多少能窥得陆俞风的真实心性,陆俞风骨子里的优越是藏不住的,家里仆人最次也是平民,从来没有破格录用贫民。
简蔚是例外。
张婶交代了他两句就去忙了,简蔚为了弥补过错,跑到花园,专心修剪那些长势不良的绿叶。
正剪着营养不良的小叶子,陆俞风就给他打来电话。
陆俞风问他吃过饭没有。
简蔚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脚下的石径小路说:“吃过了。”
陆俞风又问他吃了什么。
简蔚觉得陆俞风真奇怪,但还是很老实地交代:“白米饭,醋白菜,小蘑菇豆腐汤。”
陆俞风听见后皱眉:“没有肉?”
宋开在一旁像个雕塑站着,耳朵却一字不漏地听着陆俞风的盘问,陆俞风以前跟任何一个小情儿都没有这样生活化过。
简蔚说:“有的,就是太腻了,我吃不太下。”